凤凰台上-萧焕84

事情本身不大，却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萧焕压抑多日的、濒临爆发的情绪。

他亲自去了冷宫，屏退所有人。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只隐约听到激烈的争吵和器皿破碎的声音。

最后，萧焕出来时，脸色铁青，下了一道比风雪更冷的旨意：萧荧公主身边所有侍从一律杖毙，公主本人移至更偏远的行宫“静养”，无诏永世不得回京。而慈宁宫，因“御下不严、保管不力”，被罚俸半年，太后身边几个心腹嬷嬷也被以各种理由打发去了暴室。

这道旨意，看似严厉处置了萧荧，实则重重敲打了太后。宫里顿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再无人敢议论皇后“无子”之事，连慈宁宫都暂时沉寂了下去。

沈眠是在自己凤仪宫的病榻上，听到这些消息的。

从京郊大营回来后，她就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时睡时醒。太医说是惊惧交加，风寒入体，兼之心绪郁结，需安心静养。

她知道自己又病了，也许是身体想逃避那无法做出的选择，也许是那日萧焕冰冷的逼迫彻底抽走了她最后的气力。

昏沉中，她似乎总能看到萧焕坐在她床边，有时握着她的手，有时只是静静看着，有怒，有痛，有疲惫，还有她看不懂的深沉。

可她每次挣扎着想要看清，人影又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直到一天深夜，她从混乱的梦境中惊醒，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寝殿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昏黄的宫灯，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坐在灯下的阴影里，手里拿着一卷文书，却似乎许久未翻动一页。

是萧焕。他脱去了白日威严的龙袍，只穿着月白色的常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侧脸在昏暗光影下，眼下有着明显的倦色。

他似乎察觉到她醒了，转过头，目光与她对上。

没有朝堂上的冰冷锋锐，也没有逼迫她时的残酷，只是平静，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倦意的平静。

“要喝水吗？”他问，声音有些哑。

沈眠点了点头，没力气说话。

萧焕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试了试温度，然后走过来，坐在床沿，伸手将她小心地扶起一些，将水杯递到她唇边。

温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沈眠缓过一口气，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林清远，”她忽然轻声开口，声音细弱，“……怎么样了？”

萧焕扶着她肩膀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沉默片刻，才道：“影卫在城南一座废弃的土地庙找到了他。他受了伤，失血过多，但性命无碍。朕已将他秘密关押。”

秘密关押，而不是当场格杀或移交刑部。沈眠的心稍稍落下一分。

“西江……”她又问，声音更轻。

“八百里加急军报，第一批援军和粮草已抵达西江前线，伤势得到控制，战局暂时稳住。”萧焕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但他伤得很重，需要长时间将养，朕已下旨让他弟顶替其职，暂代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