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萧焕73

两碗药下肚，他闭了闭眼，将空碗递给瑟瑟发抖的陈太医，自己则慢慢走回榻边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有些累了。

寝殿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恐地看着皇帝。

沈眠被宫女扶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榻边，跪坐在他脚旁，紧紧抓着他冰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眼泪无声地疯狂流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起初，萧焕只是脸色苍白，眉头微蹙。但很快，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陛下……”陈太医颤声想上前把脉。

“别过来。”萧焕闭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已经有些不稳，“等。”

颤抖越来越剧烈，萧焕的牙关开始咯咯作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苍白得像一张纸。

沈眠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在迅速流失，变得比平时寒毒发作时还要冰冷。他的身体时而紧绷如弓，时而蜷缩起来，显然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萧焕……萧焕你怎么样？你说话啊……”沈眠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用手帕不停地擦拭他额头的冷汗，那冷汗却越擦越多。

忽然，萧焕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沈眠，俯身向榻边，“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暗黑发紫的血沫！

“陛下！”

“快！施针！护住心脉！”陈太医再也顾不得命令，带着几个太医冲了上来。

寝殿内顿时乱作一团。沈眠被挤到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焕痛苦地呕血，身体痉挛，看着太医们手忙脚乱地施针、灌药。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他要死了吗？因为试药，他要被她害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儿，也许是好久。萧焕的呕吐终于停了，人也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榻上，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他脸上、身上全是冷汗和血污，狼狈不堪，但嘴唇那骇人的青紫色，似乎淡去了一点。

陈太医颤抖着手搭上他的脉搏，凝神细听了许久，才长长地、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沈眠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娘娘……陛下脉象虽乱，但……但毒性与药性正在彼此冲克，最危险的时刻……似乎熬过去了！陛下……陛下洪福齐天！”

熬过去了？沈眠怔怔地听着，过了好几秒，才迟钝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没死……他活下来了。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捂着脸，压抑地、崩溃地大哭起来。

太医们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后续，给萧焕清理，换上干净衣物，准备温补调理的药剂。

沈眠一直跪坐在榻边，紧紧握着他一只手，眼睛红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后半夜，萧焕才从昏迷般的沉睡中幽幽转醒。他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第一眼就看到守在床边、形容憔悴的沈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