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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档案bg:各有归宿(18)

张天羽有心转移话题缓解心情,“有个问题我疑惑很久了。”

她直起身,跪坐床上,身子往前一探。

温热的气息陡然逼近,还带着些许女儿香扑在脸上,张海侠的心跳骤然慢了一步,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收紧,身体不由往后仰了仰。

“什么?”

“楼大哥在厦门有牵挂,是你们干娘吗?”

张海侠点头。

张天羽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容,“那为什么同样是你们干娘的儿子,你看上去却好像对厦门并没有什么牵挂在意?”

张海侠抿了抿唇,低垂着眼,解释道:“从被干娘捡回来,到在档案馆接受各种特殊训练,我就知道,她捡我们回来不是因为她心地善良。这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既然清楚代价,干娘也不过是个称呼,和教习师傅没两样。”

“所以楼大哥和你不一样,他是真对你们干娘有感情?他喜欢她?”张天羽话音刚落,就看见张海侠抬眼看了她一眼,嘴角似有若无地弯了一下。

“看来我猜对了。”她笑起来。

张海侠微微挑眉,没有反驳:“这可是你自己猜着的。日后要是你楼大哥察觉了,可别说是我透的。”

张天羽拊掌一笑,正要点头,却突然轻呼:“呀,遭了。”

“嗯?”

“楼大哥不行这个事,你们干娘知道吗?”

巧嘴姐姐说过,找伴侣,不能只看他俊不俊俏,还要看他行不行。不行的话,再俊俏的人都是不行的。

张海侠闻言讶然:“这事难道不是你姐姐故意捉弄盐仔的吗?”

说完,他突然想起张天羽她们的谋生之计,难不成张海楼那家伙真的不行?

正思忖间,便听张天羽反驳:“巧嘴姐姐怎么会拿这种事捉弄人?而且我看他的面相,确实有巧嘴姐姐说的上浮下沉,两不相交之相。”

张海侠沉默。

他对相面之术所知甚少,还是瘫痪后接触了不少降头师和道士,才熟悉了一二。

但他了解张天羽的为人,所以听她也这般断定,张海侠心不由往下一沉。

念头一转,他甚至开始盘算起,日后自己若成了家,是不是该多要几个孩子,好过继一个给那家伙,免得他老了无人照应。

不过这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就先笑了。

以他的情况,别说多生几个孩子,就连会不会成婚生子都还两说。更别提即便有孩子,万一孩子性子随了那家伙……

张海侠光是想想,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算了,想那没影儿的事做什么,还不如想想别的。

张海侠敛起心神,将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压下。

“这条船给钱就能上,所以三教九流混杂。这种船上,自有它一套见不得光的规矩。”他的目光掠过张天羽那张清丽的脸,眉头不自觉地蹙紧,“海上日子难熬,再本分的人,久了也难免生出歹念。这些日子你……”

话音未落,张海侠就看到眼前这姑娘眉眼倏地低垂下去,整个人像是蒙上一层黯淡的影。

他喉结动了动,把剩下的话又咽了下去。

其实按照张天羽的本事,这船上没人能将她怎样。可想到光是张海娇姐弟的事都能让她神伤许久,若真撞见那些龌龊……怕是又要难过得想家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巧嘴姐姐也和我说过一些船上的‘规矩’。”

张天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抬眼朝张海侠牵起一个勉强的笑意。

她声音轻了几分,“海上这些天,我会少往外走。就算去甲板透风……也一定跟在你身边。”

这里的世道对女子向来算不得友善,女子出门在外,身边有男子和没男子陪伴,遇到的完全是两种情况。

少了甲板放风这唯一的消遣,海上的日子更是沉闷。好在张天羽的心思多半耗在了张海侠的腿上,时间倒也并不难熬。

海上缺药,张天羽便日日以金针灸之,又用从白露和秋月白那得来的血液研制出血丸给张海侠服用,以至于等到快下船时,张海侠已经能借着她的搀扶在甲板上走上几步了。

……

八月的厦门空气湿漉,港口的阳光不似马六甲那般酷烈,温吞地笼罩着码头。船在海上漂了四个月,终于缓缓泊进厦门港口靠岸。

张天羽推着张海侠随人潮挪下舷梯。

码头外的街景与她数月前在广州码头看到的有几分相似,只是落在离开厦门多年的张海侠眼里,一切却是既熟悉又处处陌生的模样。

黄包车和汽车在街头交错而行,行人衣着发式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张天羽对厦门一无所知,低头问他:“接下来去哪?”

张海侠没有犹豫,直接回:“先去干娘住处看看。”

张海琪的旧居离码头的距离并不远,就在附近某条老街上。

不过等到张天羽在张海侠的指路下停下脚步时,看到的却是一家新开的喉糖店。听喉糖店的店家说,这门铺盘到他手上之前,已经经手了不少人,他也不知道最开始的房东搬去了哪里。

后来他们又去了南洋档案馆的地址,和喉糖店一样的情况,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南洋档案馆,有的只有一家海利银行。

银行门口,张天羽看着垂眸不语的张海侠,轻声道:“要不要去海事衙门打听?”

张海侠沉默了片刻,最终摇头:“不必了。”

一路走来,他心中早已有猜测。

大概海事衙门下根本没有南洋档案馆这样一个机构。或者说,干娘可能一直都在骗他们,与其说南洋档案馆是海事衙门下的衙司,不如说它是张家的情报部门。

所以在张家出事后,南洋档案馆才会跟着被抹去痕迹,就是不知道日后张海楼那家伙回来知道这些会是什么心情。

张海侠心中叹了声,烦躁的手指按了按眉心,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从盘花海礁到瘟疫船,从马六甲瘟疫到张瑞朴被杀,这桩桩件件,似乎都绕不开张家的影子,或者说和张家脱离不了关系。

可按照张巧嘴她们的说法,张家出事后,张家人早已分崩离析,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像如今不见踪迹的干娘一样。

但查张家很难,查另一个却不难。

桂西军阀。

张海侠目光扫过自己的腿,关于桂西军阀……他又回想起南洋档案馆还没有断饷的那几年传到他手上的政局情报。

桂西军阀原属桂系一部,民国五年,那位病逝京师后,各地军阀面和心不和。

至民国六年,桂滇两派彻底交恶,后桂系被滇系击溃,残部在一个原一师师长莫云高的带领下,流窜至南疆北海一带,直到凭借掌控南疆北海港要隘再度坐大,发展至今,又成了奉皖直三系之下不可小觑的一方势力,就连联合军政府对其也是多以安抚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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