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档案bg：各有归宿（17）
那天之后，张海侠明显感觉到张天羽对他的态度有些变了，客气了不少。
但或许是因为在他面前已经暴露了秘密，再后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张天羽在他面前也不再藏着掩着。
手指一点，鱼自己去鳞下锅翻面，水自己烧起来……
起初张海侠还有些新奇，看久了也就那样，只叮嘱她在外人面前不要用这些能力。
张天羽没有应声，不过看她后来在外人面前还像以前一样，他知道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是不想搭理他。
张海侠也说不清楚他对于张天羽不和他说话，却一如既往给他治腿和照顾他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
直到他将张海娇姐弟的尸体火化，骨灰撒进花坛，张天羽才开口说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为什么不将他们入土为安，而是火化后将骨灰撒在花坛里？”
“因为直接埋进土里，以后有人会把他们尸体挖出来吃掉。”
见张天羽满脸震惊，张海侠解释道：“瘟疫之事远远没有结束。只要没有背后主谋没有被揪出，即便已经得病的都被杀了，还是会有源源不断新的人得瘟疫。而瘟疫不断，人口骤减的情况下，伴随而来的就是饥荒，紧接着就是人吃人。到那时即便是尸体，也逃不过被挖出来敲骨吸髓。”
张海侠的话平静得就像在叙述一件日常小事，仿佛再理所当然不过。
张天羽心头一颤，声音有些抖：“你也吃过吗？”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但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我开玩笑的。”
她扯了扯嘴角，然而对上张海侠沉默平静的双眼，张天羽嘴角慢慢平了下来。她躲开他的目光，眼睛死死看着自己的鞋背。
良久，她开口道：“我以前只觉得外面比家里热闹，所以在我父亲母亲拘束着不让我们出去的时候，还曾觉得他们太过严厉和不近人情。”
她的声音有些暗哑，“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我打从心底就明白我的父母一定不会让我出事，他们会站在我身后，所以遇到的人不管是谁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以至于我行事才会肆无忌惮，天不怕地不怕。”
张天羽仰头抿了抿眼中的酸涩，到底还是没忍住，眼圈一红，一低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张海侠，我想回家了。”
人间一点也不好玩儿。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慢慢蹲下身，蜷在张海侠脚边。
先是压抑着的哽咽，后来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抽泣。哭到最后，意识都模糊了，只记得昏沉中，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悠悠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
不知过了多久，昏沉之间，耳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嗡嗡的听不真切。一股混杂着机油腥气和海水腥咸的浊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里。
有些难受。
她合着眼，鼻翼轻轻翕动。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
昏暗狭窄的船舱房，坚硬粗糙的床铺，这是哪？张海侠呢？
“醒了？”
声音从背后响起，张天羽猛地转身，待看清那人模样，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
张海侠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那扇薄木板拼凑的床舱门，原来梦里的声音和气味是从这门外传进来的。
他们……怎么会在这？
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张海侠解释道：“这是在马六甲回厦门的船上，出了那种事，那边不能再待了，很快就会有人找过去。而我的钱只够订这间隔舱。不过虽是隔间，我挑了最干净的一间。”
张天羽迟疑道：“如果巧嘴姐姐和楼大哥回去了，没有看到我们怎么办？”
“张海楼有牵挂在厦门，所以他一直想回去。”张海侠神色平静，“我留了记号，他看到后会知道去哪里找我的，即便有人把记号抹去，以他的性格，在马六甲找不到我，也一定会去厦门。”
他略作停顿，目光转向她，“到了厦门，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张天羽一怔。
张海侠垂眸：“是去寻你姐姐，还是……”
“不是还要给你治腿么。至于之后……”她敛下眸，“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巧嘴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吧。”
毕竟这里她一点也不熟悉。沉默了会，张天羽抬起头，看向张海侠：“巧嘴姐姐一定会来找你的，在她来找我们之前，我与你一起好了。”
张海侠眉峰微蹙，“为什么你笃定你姐姐一定会来找我？”
张天羽没有立即接话，犹豫了一会，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看来这姑娘有点心眼了，张海侠挑了挑眉，“所以你愿意说吗？”
张天羽点头，如今就他们两人，兜里也没多少钱，在这里生活这么久，她也明白了在一些底层生活规则上，她远不如张海侠精通，在巧嘴姐姐来之前，她还要靠他的生活经验。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有些恹恹道：“事实上和之前张瑞朴说的相差不大。我们想进入张家，既是避开‘它’的耳目，也是为了解决日后落户的问题。而我们所知的一是张海楼未来会和张海客关系密切，二是张海客是未来张家的领头人，至少在海外。”
“这也是算到的？”张海侠问。
张天羽摇头，但很快又点点头，“算是吧。”
这是什么回答？
张海侠单手抻着额头靠在轮椅扶手上，“可我和盐仔根本不认识张海客这个人，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从你们口中知道的，甚至包括张家那件事。”
张天羽敛下眸，“有你们的干娘在，应该是迟早的事吧。”
张海侠抬眼，“我有个问题，你和巧嘴姑娘当初说去厦门找过干娘，这事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张天羽把问题抛了回去。
见识过长街上那一幕，张海侠对张天羽姐妹俩是否真是张家人已经有了答案，加上刚刚她也没承认这点，直接让他确定了她们的身份。
既然张家人的身份是假的，那么所谓的遇见张海客，又被张海客引荐投奔干娘的事自然也是假的。
“我明白了。”
张天羽“嗯”了一声。
事实上，还有一点她没有说的是，她隐约感觉到巧嘴姐姐在怀疑张家守护的一道门里可能有她们回去的线索，可这道门她们知道位置却始终找不到，也进不去。
所以这也是巧嘴姐姐想混入张家的重要原因。
她怀疑只有张家人知道门在哪，怎么进去。最关键的是，巧嘴姐姐模糊的记忆里，进去这道门还需要一个钥匙，而这个钥匙在张家人手上。
不过巧嘴姐姐没说，这也只是她的感觉而已，所以没必要告诉张海侠。
“所以厦门的情况你们也不知道。”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算下。不过我并不精通此道，只能算个凶吉。”
张海侠沉默了片刻，“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说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