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档案bg:各有归宿(8)
张巧嘴最终凭着她那张巧嘴,带着张天羽在张海侠这儿成功定居,并以“为了让他们从名字听上去就像一家人且张海客告诉她们用海字起名”为借口,将张海巧、张海羽两个名字在张海侠面前过了明路。
于是,在张海楼离开的第十天,回到家时,原本熟悉的房子就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样。
门口,他后退了两步,抬头看了看牌匾,南洋档案馆的牌子依旧挂在拱门上,只是支起拱门的柱子上又挂了个牌子:“张氏医馆”。
“难道我走了以后,虾仔没钱了,为了吃饭,把房子租出去换钱了?”张海楼喃喃道,话音未落,他眼圈一红,不知从哪儿抽出块粉色手绢,扯着嗓子就往里冲:“哎呦我苦命的虾仔诶!都怪哥哥没本事,让你——”
才跨过门槛,哭丧声就卡在了一半。
堂内,正在给一个病人看诊的张巧嘴看向柜台后头打包药材的张海侠,“他平时这么唱戏的吗?”
张海侠扶额,他也觉得有些丢脸。倒是他身侧的张天羽把新抓的药材往台面一搁,冲张海楼招呼:“盐大哥回来啦?”
“盐……大哥?”张海楼猛地看向张海侠,“虾仔,怎么回事?我才出去几天啊,你就被人偷家了?”
张巧嘴送走病人,顺手把歇业牌子挂上门楣,朝着张海楼呲牙一乐:“这话说得倒是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盐虾一对呢!”
张海侠:“……”
张海楼:“……”
“这不是四年前的两位姑娘么,你们怎么会在我们这啊?”张海楼问道。
张天羽笑道:“投亲。”
“投亲?”张海楼环顾四周,“这除了我们,哪还有别人?”
张海侠从药柜前抬头:“她们说的亲戚是我们。”
张海楼一愣,“我们什么时候和她们是亲戚了?”
张海侠继续道:“她们是干娘的族人,本来是去投奔干娘,结果没找到人,就一路打听到我们这了。”
张海楼神色一凛:“身份确定吗?没问题?”
张海侠点头,“我亲自检查过了,身上确实有和干娘一样的纹身。”
张海楼“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突然,他猛地一拍额头,“遭了,把他们忘了。”
说完,他飞奔出门,很快,又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小孩进来。
看到张海楼左右拉着孩子,张海侠脸色顿时愠怒。
张海楼连忙解释道:“虾仔,你放心,我在城外等了三天,他们都没有发病,应该是安全的,身上消毒、洗澡都反复处理过了。你我都熟悉这种病,只要是感染上的,三天内肯定会发病的。”
说完他转向年纪稍长的女孩,“张海娇,叫人。”
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张海侠:“虾叔。”
张海侠看了眼女孩,又转向张海楼,神情无语道:“你给小辈起名字,用平辈的字?”
“干娘说了,流落海外的,都带‘海’字,以示疏离漂泊。”张海楼道。
张海侠看着女孩怯生生的模样,又见另一个三岁多的男孩骨瘦嶙峋,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我叫张海侠,侠客的侠,他叫张海楼,楼宇的楼。至于这两位……”
张天羽立即接过话:“我叫张海羽,‘惊鸿乍现羽如雪,一瞥人间万古春’的羽,她是我姐姐,叫张海巧,‘巧舌灵心辨是非,妙语玲珑解千钧’的巧。”
见两个孩子一脸茫然,张海侠佯咳了一声:“就是羽毛的羽,和巧妙的巧。你们叫她们羽姨和巧姨就好。”
女孩似懂非懂,但胜在乖巧,听了张海侠的话,当即对着张天羽和张巧嘴叫了一声:“羽姨,巧姨。”
张天羽两人点点头。
张海楼却道:“你们之前不是叫张天羽和张巧嘴么?”
“那你之前还说自己叫张海盐呢!”张巧嘴不客气的回敬道。
……
给孩子们安排好住处,张海楼转回大厅。张海侠、张天羽和张巧嘴都在屋里。他走到圆桌边,拖开一把椅子坐下,习惯性地去摸烟,却被张巧嘴抬手拦下。
“这两天我和妹妹在帮张海侠治腿,他现在闻不得烟味。”
一听关乎张海侠的腿,张海楼二话不说就把烟塞回口袋,抬眼紧盯着对方:“你们能治好虾仔的腿?”
张天羽接话道:“可以勉力一试。”
“几成把握?”张海楼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张巧嘴答得干脆:“不多,只有六成。”
“六成……六成够了!”张海楼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心口,声音忽然哽住了,“之前找了那么多人,连一成都不敢说……”
张海楼说着,突然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
张海侠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盐仔,不哭,我在。”
一听这话,张海楼哭得更凶了。他想起很久以前,他们两人还没被干娘捡回去时,因为是孤儿,只能靠乞讨为生,而小乞丐在乞丐群里挨欺负是家常便饭的事。他性子冲,受到欺负时总是忍不住还手,但又因年纪小,十次总有八次被打得鼻青脸肿,就连讨来的吃食也会被抢走。
每到这时,性格沉稳的张海侠就会分给他一半偷偷藏起来的食物,然后在他委屈哭诉时抱着他说:“别哭,我在。”
明明自己年纪更大,可挡在前面的始终是张海侠。小时候是这样,四年前那艘瘟疫船上,也是这样。
没有人知道从盘花海礁回来后,他常常整夜整夜睡不着。因为一闭上眼,就是那艘船里,张海侠挡在他身前的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
张海楼本来还想问张巧嘴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在得知她们两能给张海侠治腿后,就再也不想问了。
良久,他抹了把脸,看向张巧嘴和张天羽,声音还带着哽咽,语气坚定道:“虾仔既然相信了你们,那我也相信。”
张巧嘴瞧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这人傻气直往外冒,却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顺手扔到他怀里,嘴边却不客气道:“大老爷们儿,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丑死了。”
张海楼抓着手绢笑着胡乱擦了把脸,那副傻样简直让张巧嘴没眼看,猛地起身撂下一句:“我去灶房烧点热水。你这又脏又臭的,真不讲卫生。”说完转身就走。
待她脚步声远去,张天羽才开口:“楼大哥,我姐姐就是嘴厉害,心是软的。她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张海楼点头,“放心,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