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师与末世徒（4）
木瑶正为那夜后山的箫声和可能的“听客”忧心忡忡时，另一厢，笙箫默已悠哉地回到了销魂殿。他信步闲庭，手中玉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左手掌心，仿佛在给夜风打着拍子。
殿内灯火通明。笙箫默脚步微顿，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旋即步入：“哟，大师兄深夜莅临我这冷灶，可是有急事烧眉毛了？”
摩严看着他这副惫懒模样，眉头拧成个“川”字：“又去哪里闲晃了？”
“唉，”笙箫默状似苦恼地叹气，踱到桌边给自己斟了杯冷茶，“殿里空得能跑马，连个说话的回音都欠奉。出去遛个弯儿，没成想……看了场别开生面的‘夜半私语会’，啧，比话本子还精彩几分。”
他眼中闪着促狭的光。
摩严懒得理会他话里的弯弯绕绕，直奔主题：“明日新弟子教习开始。你与子画座下总不能一直空着。此次留意，若有合适的，便收下吧。”
笙箫默手中玉箫一顿，脑海中清晰映出月光下那抹能凭空生绿的身影，唇边笑意更深：“巧了师兄，我正琢磨着给销魂殿添点人气儿呢。”
“哦？”摩严有些意外，“听你这意思，是有人选了？”
笙箫默展扇轻摇，笑得像只刚偷了腥的猫：“师兄且放宽心，保管是个……嗯，有趣的小家伙。”
摩严被他这卖关子的劲儿弄得心头一梗，拂袖道：“你心里有数便好！夜深了，我走了。”说罢转身就走。
笙箫默在他身后扬声，声音带着笑意：“师兄慢走，当心脚下~” 那拖长的尾调，让摩严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
翌日清晨，轻水便拉着花千骨敲响了木瑶的房门。
木瑶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披衣开门，睡眼惺忪：“轻水？千骨？早啊。”
“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花千骨关切地问。
“大概是……有点水土不服？”木瑶含糊应道，侧身让她们稍等，“稍等片刻。”
待她洗漱完毕出来，楼月不知何时也到了小院。
木瑶出来时，她正眉飞色舞地跟花千骨和轻水比划着什么，说到兴起，还模仿着某个夸张的动作，逗得两人忍俊不禁。
看见木瑶出来，楼月立刻收势，笑嘻嘻地凑过来：“哎哟喂，我们的‘睡美人’可算醒了！你再不出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被床铺给‘封印’了！”
她夸张地做了个“破除封印”的手势。
木瑶被她逗得无奈一笑：“就你话多。”目光扫过花千骨和轻水憋笑的脸，用眼神示意楼月：收敛点，别吓着小朋友。
楼月接收到信号，立刻双手一摊，做了个“我很无辜”的表情，随即压低声音，用只有木瑶能听清的戏谑腔调：“遵命，官人~小的这就给您开道去习剑广场，保管不耽误您‘御剑乘风’的英姿~” 说完还促狭地朝她挤挤眼。
木瑶耳根微热，没好气地轻轻推了她一把：“少贫嘴，快走吧！”
轻水和花千骨看着她们自然亲昵的互动，也笑着跟上。
……
习剑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空中御剑穿梭的身影引得新弟子们阵阵惊叹。
落十一待众人站定，便命新弟子依次上前领取沉重的海轩木剑。
花千骨和轩辕朗首当其冲，被那重量压得龇牙咧嘴，腰都直不起来，引来一片善意的哄笑。
木瑶和楼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
轮到木瑶时，她凝神屏息，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指尖触及剑柄的瞬间，她心中猛地一跳——
不对劲！
入手竟轻飘飘的，仿佛握着一根普通树枝！
“怎么了？”落十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停顿。
木瑶瞬间回神，面上迅速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吃力”，缓缓将剑拿起：“无妨……此剑分量，果然名不虚传。”
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楼月，见对方取剑时也是一愣，随即也做出颇为费劲的样子，心中疑窦丛生。
难道……这蕴含灵力的海轩木，对我们这些‘异客’失去了分量？木瑶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木纹。
落十一传授完御剑口诀，朔风率先示范。
很快，空中便多了些歪歪扭扭、大呼小叫的“飞剑”。
地面上，只剩下花千骨、轩辕朗、木瑶和楼月四人。
趁着花千骨和轩辕朗正全神贯注地仰望天空，木瑶不着痕迹地挪到楼月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你拿这剑……什么感觉？”
“沉！真沉！跟抱了块大石头似的！”楼月龇牙咧嘴地小声抱怨，还夸张地甩了甩手腕，“怎么？你拿的是棉花做的？”
木瑶秀眉微蹙：“我还以为……你刚才不是装的？”
“装？装什么？”楼月一脸茫然。
木瑶飞快地瞥了眼落十一，声音细若蚊呐：“它……轻得跟纸糊的一样。”
“哈？！”楼月眼睛瞬间瞪圆，差点喊出声，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真的假的？！难不成……”
她目光扫过木剑，又看向木瑶，意有所指，“……它认得‘自家人’？”
“或许……”木瑶心中也倾向于这个解释。
未等两人细究，落十一的声音传来：“木瑶，楼月。轮到你们了。”
此时轻水、霓漫天等人已飞回，目光聚焦在她们身上。木瑶看着手中轻若无物的木剑，心中苦笑更甚。
楼月深吸一口气，依样画葫芦，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还能听出点“芝麻开门”之类的含糊音。
等楼月将木剑推送至半空，看着悬浮在头顶的木剑，她一脸严肃地转向落十一，抱拳道：“启禀十一师兄！剑已升空！然弟子有一事不明——请问师兄，弟子是应该像跳火圈一样蹦上去？还是该学那猴子爬树般攀上去？亦或是……这剑它其实会自己飞下来接我？”
她眨巴着求知若渴的大眼睛，问得极其诚恳。
落十一：“……”
他被这清奇的问题噎了一下，努力维持住严肃：“你此前未曾习武？凡间武艺也未曾涉猎？”
楼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弟子平生志向，唯‘吃喝玩乐’四字尔！舞刀弄枪？那是莽夫所为！”她挺直腰板，说得理直气壮。
“……那昨日的铁索桥，你如何过来的？”落十一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全靠同门情谊深厚啊师兄！”楼月双手合十，一脸感恩，“您没瞧见？我就像那藤蔓，紧紧攀附在几位孔武有力的师兄师姐身上，是他们一步一个脚印把我‘扛’过来的！千骨师妹可以作证！”
她指向花千骨。
花千骨连忙点头如捣蒜。
落十一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投向最后的希望——木瑶。
“你呢？”
木瑶早已酝酿好情绪。
她微微瑟缩了一下，努力让声音带上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怯怯地瞄了眼悬空的木剑，又飞快垂下，小声道：“师兄……弟子……恐高……站在这平地上，看着那剑悬在头顶，就……就觉得头晕目眩，腿肚子直抽筋……比昨日过那铁索桥还……还难受……”
她配合地晃了晃身体，仿佛随时要站不稳。
落十一：“……”
很好，他想起来了。
铁索桥上那个脸色惨白、抖得像秋风里落叶的身影……
他默默移开视线，目光扫过旁边同样一脸“我太难了”的花千骨和轩辕朗。
落十一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几乎要仰天长叹：这届弟子……都是些什么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