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师与末世徒（3）
入夜，木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是三年来第一个没有丧尸嘶吼、空气清新香甜的夜晚，本该沉沉睡去。可白日里天翻地覆的经历，搅得她心绪不宁，新奇与兴奋交织，睡意全无。
索性起身，披衣来到院中。
弯月如钩，夜风携着草木清气拂面。
木瑶深深吸气，胸腔里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安宁。就在这时，一阵断断续续、清越悠扬的箫声随风飘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循着那箫声，信步朝后山走去。
行至一处奇石旁，箫声已清晰可闻。
她刚坐下，一个轻快的身影便从树影里蹦了出来。
“哟！这不是我们心思纯净、连三生池水都泡得红光满面的木瑶妹妹嘛！”楼月笑嘻嘻地凑近，带着点小喘，眼睛亮得惊人，“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听曲儿？品味不错啊！”
木瑶被她夸张的语气逗得有些无奈，掏出帕子递过去：“阿月？你怎么也在这儿？喘成这样，追兔子呢？”
“追你呀！”楼月毫不客气地接过帕子抹了把不存在的汗，一屁股挨着木瑶坐下，亲昵地撞了下她的肩膀，“看见老乡兴奋呗！你是不知道，我穿来这破地方都十年了！十年啊！我那‘爹’，啧啧，一个酸腐透顶的老学究，恨不得把‘女子无才便是德’刻我脑门上，憋得我差点原地爆炸！后来更绝，想把我塞给个半截入土的老王爷当小玩意儿，连个侧妃名头都吝啬给。嘿，本姑娘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眉飞色舞，带着一种混不吝的劲儿：“我正琢磨着怎么掀了这深宅大院的戏台子呢，嘿，那老王爷自己先蹬腿儿了！天助我也！我立马点了把火，来了个金蝉脱壳，溜之大吉！你猜怎么着？”
她凑近木瑶，压低声音，眼里闪着促狭的光，“我那‘好爹’转头就给我挣了块贞节牌坊，光宗耀祖去了！哈哈哈哈哈！”
楼月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在讲别人的笑话。
“那后来怎么来了长留？”木瑶顺着她的话问。
“嗐，流落江湖呗！”楼月耸耸肩，姿态洒脱，“东游西逛，听说这长留山招徒弟，管吃管住还能学本事。我一琢磨，这可比在凡间看那些凡夫俗子争来斗去有意思多了！这不就来了嘛！”
她拍拍木瑶的肩，语气带着重逢的真诚：“十年了，总算遇着个能说‘家乡话’的，不容易啊！快说说，你那边什么光景？怎么过来的？”
木瑶看着她鲜活跳脱的样子，末世带来的沉郁似乎也消散了些。她想了想，试探道：“我那边……不太好。怪物横行，秩序崩塌。你呢？有没有……嗯，特别的能力？”
“能力？”楼月眨眨眼，一脸茫然，“啥能力？飞天遁地？点石成金？我要有那本事，早把那老王爷的坟头蹦塌了！”她做了个夸张的推倒动作。
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木瑶也明白了：“你没经历过……那种末世？”
“丧尸？异能？”楼月蹙眉，随即像是被点醒，猛地瞪大眼睛，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木瑶，语气带着点不敢置信的兴奋，“嘶……姐妹，你这剧本……够刺激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千禧四十四年。”木瑶轻声道。
“哇哦！”楼月惊叹一声，随即又叹了口气，“我是千禧二十三年，一场意外过来的。这么说……那边后来……”她没说完，但眼神里是了然。
“嗯。”木瑶点头，“所以，你真幸运。”
“得了吧！”楼月又撞了她一下，笑容灿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你现在，多好！仙山福地，前途无量！快，给我展示展示你的‘特产’！让我开开眼！”
木瑶被她缠得没法，也放松下来。伸出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扣，一点微不可察的绿芒闪过，掌心瞬间绽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
“哇！”楼月惊呼，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想去摸，又怕碰坏了，“活的？真的假的？变戏法？”
“算是……一种天赋吧。”木瑶解释，“见过的花草树木，都能这样‘种’出来。”
“我的天！移动的百草园啊！”楼月拍手，兴奋地绕着那朵花看，“这要是受伤了，随手变个金疮药、还魂草什么的……”
“不止。”木瑶浅浅一笑，心念再动。
绿芒微闪，那朵牡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形态奇异、叶缘泛着淡淡银辉的碧绿小草，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这……这草……”楼月凑得更近，鼻子几乎贴上去嗅了嗅，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震惊和“果然如此”的奇特表情，“看着就不一般！我在江湖上瞎混的时候，听那些走南闯北的游方郎中提过一嘴，说什么……蓬什么草的，传得神乎其神，说是能肉白骨活死人？不会就是这玩意儿吧？”
她看向木瑶，眼神灼灼。
“应该是蓬羽草。”木瑶看着手中的小草，“也是今天刚想到试试，没想到真能成。至于药效……”她摇摇头，“没试过，不敢说。”
“能种出来就是天大的本事！”楼月竖起大拇指，“姐妹，你以后绝对是香饽饽！对了，”
她话题一转，带着点狡黠，“知道这边未来可能不太平吧？有没有看上哪个山头……或者哪位仙尊，准备抱大腿呀？”
木瑶被她直白的问题弄得耳根微热，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瞎说什么……”
“哎呀，人之常情嘛！”楼月笑得像只小狐狸，“比如那位……嗯，穿紫衣服，长得特别特别好看，一笑倾城的？”
她挤眉弄眼，明显意有所指，“或者……那位气质清冷，调香很厉害的仙子姐姐？再或者……”
她故意拉长调子，眼神瞟向木瑶，“那位看起来懒洋洋、脾气似乎还不错的儒尊大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树林里传来一声清晰的枯枝断裂声！
“谁？！”木瑶瞬间绷紧，如同被惊动的猎豹，锐利的目光猛地刺向声源处！
末世锻炼出的警觉让她第一时间做出了防御姿态。
楼月也吓了一跳，跟着看去。夜色沉沉，树影婆娑，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并无异样。
“啧，大概是只不开眼的夜猫子，或者……是哪个偷听的小贼被我们吓跑了？”楼月站起身，故意放大了点声音，目光在暗影处扫了一圈，带着点玩味的警告，随即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别紧张啦，瑶瑶。这长留山上，还能有吃人的妖怪不成？”
她笑嘻嘻地拉着木瑶重新坐下。
木瑶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放松，她屏息凝神感知了片刻，确实再无动静，才稍稍松懈：“也许吧。”
“别管那些扫兴的，”楼月凑近，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快说说，你呢？这仙山上，有没有哪个入了你的眼？比如……那个敢爱敢恨、家世又好、虽然脾气可能……嗯，烈了点的小辣椒？”
她朝霓漫天住处的方向努努嘴，暗示意味明显。
木瑶无奈地看她一眼，想了想，低声道：“欣赏归欣赏，但那样的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更喜欢……相处起来轻松些的。”
“哦——”楼月拖长了调子，眼神在木瑶微红的耳根上打了个转，笑得意味深长，“懂了懂了！”
木瑶抬头看看天色，月已西沉：“真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行行行！”楼月也打了个哈欠，带着点慵懒的调调，“听曲儿听饱了，八卦也聊够了，打道回府！”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两人并肩往回走。
木瑶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头微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思绪里。
“怎么了？”楼月半眯着眼，含糊地问。
“没什么……”木瑶摇摇头，试图抓住那点异样感，“好像……忘了点事。”
“想不起来就别想啦，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楼月满不在乎。
将楼月送回住处，木瑶独自走在寂静的石径上。
夜风拂过竹林，发出簌簌轻响，也带来了一丝……早已消失的、属于某种管乐的清越余韵？
她猛地停住脚步，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凝固！
箫声！
她是被那箫声引去后山的！
而在她和楼月那些关于“山头”、“大腿”、“小辣椒”的、带着穿越者印记的谈话过程中……那箫声，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附近，直到那声枯枝断裂才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那个吹箫的人！那人可能一直都在！而且……听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