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之一心待一人（4）
“突突突——”
改装过的载客摩托在土路上狂飙，吴邪死死抓着栏杆，呸掉不知道第几口灌进嘴里的沙子，终于忍不住喊：“三叔！这车也太够劲了！呸呸呸——”
话没说完，又是一口黄土，他赶紧闭嘴。
另一边，天庆的脸色也不好看，蔫蔫的，满身疲惫。
这一路，从长途汽车换到大巴，再换到这破摩托，习惯了风驰电掣的仙家手段，再受这凡人交通工具的磋磨，只觉得仙生无望。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杭州接头，再千里迢迢转到山东。刚享受完西湖的软风细柳，转头就来吃这糙汉似的沙土，落差太大。
摩托好歹停了，天庆以为总算到了。结果一抬眼，看见眼前那架套着老黄牛的木板车，眼前一黑。
她颤巍巍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张起灵，手指头抖着指向牛车：“……还要坐这个？”
叶成走过来：“天姑娘放心，这是最后一程，下了牛车，就到地方了。”
天庆扯了扯张起灵的袖子。他低头看她。天庆踮脚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我能不能……直接带你飞过去？偶尔浪费点灵力，也不是不行。”
张起灵摇摇头，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天庆苦着脸，认命地爬上了牛车。
牛车比摩托慢得多，扑面而来的风沙也少了。
吴邪显得很兴奋，在旁边跟人小声嘀咕着什么。
天庆却昏昏欲睡，可这乡间土路疙疙瘩瘩，车身颠簸得厉害，每次刚有点迷糊，就是一个猛晃，把她彻底晃醒。压下不知第几次泛起的恶心，她渐渐烦躁起来，盯着对面嘴巴没停过的吴邪，正想开口，一只大手忽然按在她头顶，轻轻往旁边一带。
“应该快到了，再忍忍。先靠着我歇会儿，会好些。”一直望着远处发呆的张起灵低声说。
天庆嗅着他身上干净又冷淡的气息，虽然眉头还蹙着，心底那股邪火却消了不少。她咽下话，闭上了眼。
对面，吴三省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到她靠着的人身上，眼神沉了沉，不知在想什么。
牛车终于停了。
一行人下了车，眼前跑来一只土狗，围着天庆转了两圈，见她没反应，又凑到吴邪脚边，一身骚臭味熏得吴邪直皱眉。看着他那副苦相，天庆心情莫名好了点。
等狗报了信，领来了据说只有他家能带路的船工，一行人跟着上了船，进了一个有水流的山洞。
船工说这叫尸洞，只有他和狗能安然通过，因为他们都“吃过死人肉”。
这话一出，气氛立刻绷紧了。
“小心。”耳边热气拂过。
天庆抓了抓发痒的耳朵，手按在腰侧的七星龙渊剑上，低声道：“你也是。”
山洞入口狭窄，船行了一段才渐渐开阔些。但光线依旧昏暗，仅靠一盏矿灯照明，四下影影绰绰，阴森得很。
突然，身侧的张起灵手一摆，沉声道：“听。”
几人立刻屏息。
天庆猛地转身。
吴邪听见动静，也边转身边问：“怎么……卧槽！船工呢？那老头呢？怎么不见了？！”
他震惊地看着身后空荡荡的船尾。
其他人闻声回头，顿时慌了起来。
吴三省正问潘子情况，几人七嘴八舌间，船身猛地一晃。
潘子举起矿灯往水里一照，一个巨大的黑影飞快掠过。
天庆定睛一看，心头一阵不适。
倒不是怕，就是觉得那东西密密麻麻，又丑又恶心。
“我的妈！这什么鬼东西？！”吴邪扒着船边看水里的阴影，声音发颤。
吴三省还算镇定：“慌什么！没出息，叫你们别来非要来！”
大奎带着哭腔：“三爷，这玩意儿也太大了！咱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啊！”
“不大。”天庆嫌弃地移开目光，“只是数量多，成群结队的，水底下看不清，你们才觉得是个大东西。”
旁边的张起灵迅速出手，双指一探，从水里夹出一只黑乎乎的虫子。
天庆立刻捂住鼻子：“好臭……你没感觉的么？”
“这……这是啥？”吴邪忍着害怕凑近看。
“尸蹩，吃腐肉的，群居。”天庆简略道。
“这玩意儿也算虫子？”吴邪惊了。
天庆没理他，看向张起灵：“要帮忙吗？”
“不用，我来。”
“美人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天庆坐了回去。
身后，吓坏了的大奎正劝吴三省赶紧撤。
天庆瞥了一眼。
吴三省沉吟一下，朝船头喊道：“小哥……”
“别打扰他。”天庆淡淡打断。
吴邪这时蹭到潘子身边，小声问：“潘子，这俩人到底什么来头？”
潘子摇头：“不清楚。只知道这哑巴张本事不小。那天姑娘，道上从没听过，据说是近一年才突然冒出来的，都传是这位的……媳妇。四爷提过一句，说这姑娘也有点不寻常的手段。”
吴三省低声补充：“你们看那小哥的手指……那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
后面几人还在低声议论，船头，天庆笑着凑近身边人，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带着点痴缠的笑意：“听见没？道上都以为我们是夫妻呢。”
张起灵淡淡看了她一眼：“噤声。”
天庆悄悄回头瞥了瞥身后，突然凑过去，趁他不备，飞快在他唇角碰了一下，又迅速退开。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天庆托着腮，看着他面不改色的样子，有点无奈。
“有东西过来了。”他忽然说，目光紧锁前方黑暗的水道，“很麻烦的东西。所以尸蹩才逃命。”
“你怕？”天庆看向他。
他侧头，淡淡扫了她一眼，又转回去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天庆笑了，拍拍他肩膀，凑过去小声说，语气却笃定：“别怕，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