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82

沈郎魂看着这样的池云。他何尝不恨？

对柳眼，他的恨意只怕比少年更深，但他不能像池云一样被仇恨冲昏头脑。

“柳眼，我比你更想杀他。”沈郎魂冷硬的说道。

“自从慧娘走后，我无一日不想杀他。但池云，你想过没有？若此事真是柳眼所为，他为何要留小姝性命，还让她回到我们眼前？”

“若此事并非他所为，或是另有隐情，你这般不管不顾地冲去，面对的是更深不可测的敌人，你是报仇，还是送死？你如果死了……”

他逼近一步，“让小姝日后如何自处？让唐俪辞如何面对？”

他伸出手，重重按住池云因为激动而颤抖的肩膀，

“听我的，现在不是蛮干的时候。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想帮小姝，想报仇，就先给我冷静下来！”

池云在他的压制和话语下，眼睛里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像是失去主人的小狗，发出痛苦的呜咽，却没有再强行冲撞。

冷静了一会儿，池云咬着牙回想到：“仔细想想，那天我们去攻打风流店的那个据点，除了开头普珠先生被西方桃缠住，后面……顺利得邪门。一路上，抓了不少虾兵蟹将……”

“可就是没见到柳眼。他做梦都想杀了唐狐狸，这种机会，他怎么可能不露面？但他从头到尾，连个影子都没有！”

沈郎魂沉默着，作为曾经十三楼里最顶尖的杀手，他对任何“异常”都有野兽般的直觉。

他开始从头回想起这一切：

小姝那段时间沉迷医书，很少出门。

阿谁每日给她送饭，有时能见到她在窗边捣鼓草药，有时只见食盒空置在门口，人大概在里间小睡。

谁都没觉得不对。那孩子兴致来了废寝忘食，累了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事。

转折点是一只鹤。

那只养在停云阁水池边、被小姝喂得圆滚滚，除了她和唐俪辞谁都不爱搭理的仙鹤，那天突然飞到了前山。

它不叫不闹，却执着地追着一个巡逻弟子的脑袋啄，叼起人家一缕头发就往回飞，飞一段就停下来回头看看，那弟子被它引得莫名其妙，下意识跟了过去，一路跟回了停云阁外。

紧接着，又有弟子发现，自己晾在廊下的一套备用剑会服饰不见了。

这两件看似微不足道小事，落在唐俪辞耳中，瞬间就点燃了他全部的警觉。

那只鹤的异常行为，那套失踪的、恰好能让人伪装混入的衣裳……

所有的线索指向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可能——小姝出事了。

后来的混乱与焦灼，沈郎魂不愿细想。

只记得那边邵剑主带领弟子们全力的搜寻，几乎将剑会翻了过来，却一无所获。

他们这边则按照方平斋留下的地图，以最快的速度攻破了所谓的风流店总坛的秀玉牡丹楼。

过程顺利的异常，可翻遍了每一处角落，都没有玖姝的踪迹。

那一刻，沈郎魂能感觉到，唐俪辞的理智，已经快到了极限。

沈郎魂之前一直觉得，唐俪辞是他们几人中，骨子里最存有慈悲之心的人。

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杀过的也只有剑王城的余泣凤，甚至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杀死对方。

可那一刻，沈郎魂毫不怀疑，如果有谁挡在找到玖姝的路上，唐俪辞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彻底抹杀，连一丝心软都不会有。

就在快被绝望吞没的时候，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几只雁门的大雁，盘旋在他们头顶，朝他们丢下了一根发簪，那是小姝的，她总是偏爱那些珍珠的饰物。

随后大雁又发出异样的长鸣，引着他们偏离了主路，朝着西南方一片偏远的山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