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83

他们在林深叶密处找到了她。

那景象，让见惯了生死伤痛的沈郎魂，心脏也狠狠抽搐了一下。

她就蜷缩在一棵大树底下，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安放在那里的。

衣衫凌乱不堪，沾着泥土和草屑，露出的手腕、脚踝处有明显的淤青和被手指握过的掐痕。

最刺眼的是她颈侧和锁骨附近，全是那些暧昧的印记。

只一眼，沈郎魂就全明白了。

他有妻子，他懂得那些痕迹意味着什么。

池云或许还懵懂，或许不敢深想，但唐俪辞的眼神……沈郎魂瞥见他瞬间血色尽失的模样，就知道，他也明白了。

于是他没等唐俪辞开口，立刻转身，将周围所有跟随搜寻的剑会弟子拦在数丈之外。

奇怪的是，小姝当时身上几处明显的擦伤和瘀伤，被敷上了一些捣烂的草药，有些地方草药已经干枯脱落，有些则糊成一团，显然敷药的人是敷到一半发现草药不够了，又继续去寻找了，把她暂时放在了这里。

这矛盾的一幕让沈郎魂觉得异常。

伤害小姝的，和事后敷药的，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这行为何其分裂？

如果不是……带走她的人和伤害她的人，又是什么关系？

此刻，沈郎魂的杀手意识一直在冰冷的分析着每一个细节：

用蛊，手法阴诡，符合柳眼的风格。他掳走小姝，动机充足。

但柳眼如果真要通过折辱或杀害小姝来打击唐俪辞，为何将她带离自己的势力范围，安置在遥远的山林？

又为何会给她敷药？

这不像柳眼的作风，他恨起来，不会多此一举。

沈郎魂的目光看向远处，用蛊的，或许就是柳眼。

但这里面，一定还有“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

他能够想到的种种疑点与矛盾，此刻守在床边的唐俪辞，又何尝想不到？

他本就是心思缜密的人。但此刻，这些“蹊跷”无法减轻他心头的痛楚。

他不需要复杂的推理，柳眼是板上钉钉的一环，那便先杀柳眼。

至于可能存在的“别人”……他不在乎是谁，还有多少，总之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天。

停云阁内的气氛依旧沉重得化不开。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憔悴和失魂落魄。

连远在外围伏击风流店残余势力的钟春髻也匆匆赶了回来。

邵剑主当时动用了剑会所有的力量搜寻，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唐姑娘上山采药不慎迷路”，因此剑会的弟子并不知道玖姝失踪的内情。

但钟春髻何等敏锐，她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

她走进内室，看到静静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玖姝时，心猛地一揪。

那双总是灵动含笑的双眼此刻紧闭着，钟春髻走到床边看了她许久，指尖想碰碰她的脸，又怕惊扰了她。

最终，她只是喃喃道：“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你锁在我屋里……总好过让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剑会的弟子便催促她去前山主持会议。她在此次围剿中立了大功，此时正是得势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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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涟漪刚传来的信，”沈郎魂看向唐俪辞，“宛郁宫主最快明日便能抵达。”

唐俪辞闻言，“是么……挺好。宛郁宫主心思细，或许……多个人陪她说说话，她能醒得快些。”

他这话说得艰难，更像是在给自己一个渺茫的希望。

阿谁端着一盆温水和毛巾走进来，她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玖姝的额头和脸颊，她一边擦，一边用哄孩子般的语气絮叨：

“小懒猫，还不醒吗？太阳都晒屁股啦……我给你做了水晶芙蓉糕，再不起来，都要被小石吃光啦。”

守在门口角落的小石闻言，立刻用力摇头，“不……我不吃……都给……给小姝姐姐……吃。”

这孩子自从玖姝出事被找回来后，就固执地不肯离开停云阁附近，谁劝也不听。

池云也凑了过来，他看起来比昨天冷静了一些，只是往常说话最多、声音最大的人，此刻只是张了张嘴，只发出一句哽咽的叹息。

就在这时，床上的少女，那一直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停住了，目光死死锁住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