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71

玖姝听得认真，但医学知识博大精深，对她这个初学者而言并非一蹴而就。

当柳眼讲到某些药材的细微差别或炮制方法时，她常常会疑惑地追问：“为什么这种要晒干，那种却要阴干？”

“它们长得好像，万一认错了会怎么样？”

每到这时，柳眼的嘴唇便会紧紧抿起，似乎有无数诸如“愚不可及”、“这般浅显都不懂”之类的刻薄话语即将冲口而出，但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憋闷的粗重喘息。

看着他这副有话不能说、有火不能发的憋屈模样。玖姝非但不恼，反而觉得能把他气成这样还有点解气。

门外偶尔会有脚步声停留，有人按时送来三餐，菜肴竟然都颇为精致。

有一次送饭时，玖姝瞧见了来人的侧脸，竟是在不换楼有过一面之缘的花无言。

花无言看到囚室内的景象时，明显愣住了。

尤其是看到自家那位向来阴郁狠戾、说一不二的尊主，竟然真的在指着草药对那少女低声说着什么，尽管脸色难看得像要杀人，而少女还时不时点头或反问。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诡异又荒谬的一幕。

花无言张了张嘴，似乎想对玖姝说什么，想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之类的，但立刻被柳眼一记冰冷的眼刀狠狠呵斥下去，只能悻悻然放下食盒匆匆离开。

“发什么呆？看这里！”

柳眼的声音拉回玖姝的思绪。他指着一株褐色根茎，语气依旧硬邦邦的，

“这是三七，不是你说的土茯苓！又认错了，真是……笨得要死。”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却又因言灵限制无法尽情宣泄，憋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红。

玖姝也被他这态度气到了，鼓着脸颊瞪回去：“谁笨了！我的朋友们都说我很聪明的！”

她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从他这里把医术，尤其是邪丸的解毒法子学到手，然后……然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他今天的“教导”！

她确实聪慧，资质半点不输自己，柳眼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瞥见手下花无言那副模样，他喉间却莫名发紧，这难道就是她勾引人的手段，不动声色，却最是挠心？

在这样别扭又诡异的气氛中，“教学”竟也磕磕绊绊地进行着。

柳眼被迫回忆并讲述那些基础的医理药性，每说一句都仿佛在重温一场褪色的旧梦，提醒着他自己曾经的模样，这让他倍感煎熬。

而玖姝则凭借着不服输的劲儿和不错的天赋努力记忆理解。

小小的囚室内，一个教得满心屈辱、却又在恨意翻涌时，面对她出现恍惚的失神；

一个学得认真专注，时不时因为对方的毒舌而气鼓鼓，却又在掌握新知识时眼睛发亮。

一种极其怪异又脆弱的平衡，在这昏暗的天地里悄然建立。

这天，玖姝又被柳眼嘀嘀咕咕了许久，虽然他因为言灵术没法大声骂出来，但那副眼神刻薄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心里把她从头到脚数落了个遍。

“你这么厉害，不也不是什么都会吗？”

玖姝终于忍不住，一边摆弄着桌上的药碾子，一边小声怼了回去。

柳眼冷笑一声，语气带着自负：“呵，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我不会的。”

“是吗？”

玖姝抬起头，故意用带着点挑衅的语气问，“那……你知道猩鬼九心丸的完整解药方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