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39

屠小满在同伴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急切道：“救命大恩，小满没齿难忘！姐姐可否留下名讳，容小满日后报答？”

“不必了。”玖姝摇摇头，她救人并非图报。

然而屠小满却是个认死理的性子，加上劫后余生，对救命恩人更是充满了好奇与好感。

他见玖姝要走，竟不顾身体虚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仙子姐姐，你要去哪儿？天启城我熟啊！我给你带路！”

他跟在玖姝身侧，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眼睛却亮晶晶的。

玖姝被他缠得有些无奈，但看他眼神纯净，只是知恩图报的热情，并没有恶意，便也随他去了。

“我想随便逛逛。”

“逛哪儿？买什么？吃什么都行！我知道好多好地方！”屠小满热情洋溢。

玖姝想了想，自己那把琴断了，苏昌河送的新琴虽然很好，但施展音杀时总怕有所损坏，不如另寻一支笛子，更便于携带和操控音波。

“我想买一支笛子，或者……一张结实些的琴。”

“笛子？琴？”屠小满一拍手，笑容灿烂，

“仙子姐姐这可就问对人了！城西松风斋的老先生，制笛可是一绝！琴嘛，焦桐阁也有上好的！姐姐想要什么样子的？我带你过去挑！”

玖姝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终于开口道：“结实一点……就好。”

她需要的，不是装饰，而是能承载音杀之力的器具。

屠小满虽不明白为何特别强调“结实”，但立刻点头如捣蒜：“明白！包在我身上！姐姐这边请！”

他自然而然地走在了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确认玖姝是否跟上，那殷勤又活泼的模样，让玖姝有些哭笑不得。

小满推荐的松风斋果然名不虚传，制笛的老先生手艺精湛，用料考究。

玖姝选了一支趁手的玉笛，试了几个音，清越透亮，十分合心意。

“就这支吧。”

她付了钱，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屠小满道，“多谢你带路，有缘再见。”

“仙子姐姐！”屠小满却不肯就此告别，眼巴巴地望着她，

“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救命之恩，我总得知道恩人是谁啊！”

玖姝看着他少年人纯粹执着的眼神，忽然起了点促狭的心思，谣言不是在传她是慕明策女儿吗？

她上前一步，隔着面纱，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说：“我姓慕。暗河，慕家的慕。”

果然，屠小满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暗河！那是江湖人口中神秘莫测、更多是与血腥杀戮联系在一起的组织。

玖姝看着他的反应，心想这总该让他知难而退了吧。她转身便要走。

谁知，身后却传来少年斩钉截铁、甚至带着恍然大悟般激动的声音：

“我就知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可尽信！人言可畏，怎能一概而论？”

“见到仙子姐姐这般人物，就知道暗河绝非外界妖魔化的那般！仙子姐姐，我回去就跟我二叔说，我也要加入暗河，追随姐姐！”

玖姝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他不是应该像旁人听到“执伞鬼”、“送葬师”名号时那样，露出恐惧或嫌恶吗？

怎么反倒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更激动了？

眼看天色已经暗了，玖姝无奈道：“小满，我真的该回去了。还有，加入暗河这种话，千万不要和你父母说起，免得他们担忧。”

屠小满闻言，神色黯了黯，随即又扬起笑容，带着点满不在乎：

“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整天泡在教坊司听曲儿的二叔，他才不会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