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之围城34

陈洛军根据Tiger哥的指示，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渔船上找到了信一。

信一站在船头，他看上去比陈洛军想象中要好些，至少身体上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伤痕。

可当陈洛军走近时，才发现信一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他的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手指无意识地在抖动着。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曾经明亮锐利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涣散，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信一……”陈洛军在他面前站定。

信一的目光在他脸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回来就好。”

陈洛军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信一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瞬，随后才慢慢放松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这个拥抱很短暂，却让陈洛军清晰地感觉到信一的消瘦。

“你能平安回来，大佬也会安心很多。”信一低声说，像是在安慰陈洛军，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随后，陈洛军在信一的带领下，在庙街一个废弃的游戏厅里见到了十二少和四仔。

十二少正烦躁地打着街机，屏幕上的角色被他操纵得横冲直撞；四仔则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擦拭着医疗器材，动作一如既往地麻利，却比往日更沉默。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陈洛军环视一圈，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姝……”

这个名字刚一出口，四仔就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陈洛军下意识地看向信一，只见信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骤然睁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

“她……”陈洛军的心沉了下去。

“她自从那天之后就消失了。”四仔松开手说道。

陈洛军知道情况不好，却没想到会糟到这种地步。

“Tiger哥、我能动用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十二少狠狠捶了一下游戏机，机器发出刺耳的哀鸣，

“我把能找的地方都翻遍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那次……”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那场混战，王九当着他们的面，将玖姝掳走。

王九是什么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行事毫无逻辑，手段残忍暴戾。

玖姝落在他手里会遭遇什么？他们不敢细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

她是那么的可爱漂亮，或许会被囚禁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或许会遭受非人的折磨，或许……

“我每天都不敢睡。”

信一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她。”

他的梦境支离破碎，却每一次都让他痛彻心扉。

有时，他梦见玖姝被关在一个铁笼里，浑身是伤，朝他伸出手，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而他却怎么也打不开那把锁，只能眼睁睁看着；

有时，他梦见她站在城寨的屋顶上，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他拼命地跑，却怎么也接不住她；

更多的时候，他梦见她还在理发店里，安静地擦拭着工具，或是坐在窗边看书，阳光洒在她侧脸上，美好得不真实。

可每当他想要靠近，画面就会碎裂，取而代之的是王九那张疯狂的笑脸。

“都是我没用……”信一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我说过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对她好，我答应过大佬……可我什么都没做到。”

十二少走到他身边，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来的路上，我遇到了黄叔。”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他说……他不怪你。”

但从十二少闪烁的眼神中，谁都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黄叔的原话。

怎么会不怪他们？他视若亲女的侄女，就因为卷入了他们的纷争，如今生死未卜。

十二少不过是编了个善意的谎言，试图给信一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陈洛军站在原地，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他看着痛苦的信一，看着强撑的十二少，看着沉默的四仔，一股沉重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压垮。如果不是他来到城寨，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龙哥不会为了保他……小姝也不会……

“所以呢？”一直沉默的四仔突然开口。

他放下手中的器械，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整天活在自责和痛苦里，自暴自弃，这就是你们想做的？”四仔的语气平淡，“小姝如果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她会怎么想？”

陈洛军也走到信一面前，直视着他通红的双眼：“四仔说得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振作起来。我们在这里多耽误一刻，小姝就可能多受一分的苦。她也许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救她。”

信一猛地抬起头，胡乱抹了把脸，眼底的迷茫和痛苦逐渐被一种坚定取代。

“对，”他深吸一口气，“她一定在等着我。”

他站起身，目光依次看过陈洛军、十二少和四仔。

“我们一定会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