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39（感谢抓住那只可爱的鸭的会员）
宛郁月旦告诉她，碧落宫坐落于人迹罕至的冰雪山脉之中，暂时……无法回归中原。
提及此事时，玖姝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平和的气息有了变化，那其中似乎隐藏着沉重的过往。
“姑娘若想离开，恐怕需静待你的朋友前来相接。”他这样说道。
“谢谢你。”玖姝轻声说。
“姑娘安心待着便好。”
就这样，玖姝暂时在碧落宫住了下来。
碧总管还特意叮嘱她，宫中有不少地方都凝聚着未散的玄冰之气，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所伤，因此她平日大多只在紫霄苑附近活动。
碧落宫终年积雪，寒意沁骨。
宛郁月旦似乎格外担心她受冻，送来的衣物皆是上好的雪狐裘缝制，颜色多为清雅的月白、浅碧色或冰蓝色，领口袖缘处都是蓬松柔软的绒毛，将她整个人包裹得温暖又精致。
他还派人送来了许多配套的首饰珠玉，琳琅满目，玖姝看着那些匣子，心想，怕是穿几年也穿不完呢。
这日，宛郁月旦来到紫霄苑，“唐姑娘不喜欢玉吗？”
“我更喜欢珍珠些。”
玖姝有些好奇，作为一宫之主，宛郁月旦不忙吗？他似乎总有时间出现在她这里。
“碧落宫中库内也存有一些品质尚可的珍珠，若姑娘喜欢，我让人取来。”他说道。
“不用麻烦了，”玖姝连忙摇头，“宫主肯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宛郁月旦闻言不再多言，心下却已经打定主意，稍后便让碧涟漪直接将珍珠送来。
“唐姑娘！唐姑娘！今天还去堆雪人吗？”
两名侍女从拐角处后转来，见到宛郁月旦才慌忙行礼，脸上却始终看着玖姝，带着忍不住的亲近之意。
她才来几天，竟已让宫中上下都这般喜欢了么？ 宛郁月旦心想。
“嗯，还堆的，一会儿便去。”玖姝笑着应道。
若说这冰雪之境有什么让她格外欢喜的，大约便是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地堆出各种模样的雪人。
“宛郁宫主要一起吗？”她忽然转头邀请。
宛郁月旦微微一怔。
“我可以帮你一起堆，”玖姝心想他看不见的话，自己可以帮他。
与她……一起堆雪人？
这提议于他而言陌生又突兀，心底却有个声音催促着他点头。
“好。”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前往园子的路上有一段台阶。玖姝想起他目不能视，担心他绊倒，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宫主，你的手好凉，不用再加一件衣服吗？”
手上传来的温热与柔软，让宛郁月旦心口猛地一跳，竟然一时忘了言语。
玖姝见他沉默，忽然想起他曾说过自己能“视气”，想来是不需要她这般搀扶的，便马上松开了手。
然而，就在她指尖松开的刹那，宛郁月旦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此处光影杂乱，我……看不太清，有劳唐姑娘了。”
“没关系，”玖姝不疑有他，反而更靠近了些，小心引导着他，“那你靠我近一点，小心台阶。”
积雪很厚。除了幼时父亲曾带他堆过雪人，宛郁月旦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般……稚气的事情了。
可此刻，听着身旁少女轻快的语调，感受着空气中洋溢着的开心，他竟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
宛郁月旦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来历，也并非没有试探，可她很乖，气息始终纯净无瑕。
他已经尽量克制，避免过多出现在她面前，然而心底那份不由自主的悸动，却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罢了，若她来到此处真有所图，只要她开口……或许，他都会愿意考虑。
“堆好啦！”
玖姝的声音带着雀跃，下意识地转头对宛郁月旦说：“你看！”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看不见呀。
于是只好拉起他的手，用自己的小手包裹着他的大手，引导着他轻轻触碰雪人圆滚滚的脑袋和身体。
“你摸摸看，”她认真地说，“这是头，这是身子……”
他的指尖传来雪粒冰凉的触感，但更清晰的，是她掌心传来的柔软的触感。
“雪人的样子我大概已经知晓。”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唯有自己知道那失衡的心绪。
“唐姑娘……生得什么模样？”
“跟其他人一样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玖姝答得随意。
宛郁月旦不由得莞尔。
从碧涟漪初见她时那瞬间的失态，以及宫中弟子们偶尔传来的难掩惊艳的零星描述，他早已知道，她的容貌绝非“寻常”二字可以概括。
“你想知道吗？”玖姝忽然凑近了些，“那我们交换。”
“什么？”宛郁月旦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覆眼的白纱被她解下。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你的眼睛，”他听到少女真诚的赞叹，“还蛮漂亮的。”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竟因这一句简单的夸奖，微微泛起了涟漪，耳根也有些发热。
紧接着，她又牵引着他的手掌，缓缓贴上了一片温润光滑的肌肤。
宛郁月旦的呼吸一滞。
他的指尖先是触碰到光洁饱满的额头，随即被她引导着，小心翼翼地下滑，掠过那弯弯的眉，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手指，带来一阵微痒的感觉。
接着是挺秀的鼻梁，再往下，是柔软的唇，即使隔着一些距离，也能感受到那呼出的、带着清甜气息的温热。
她的脸颊肌肤细腻得不可思议，轮廓流畅完美，无一不在诉说着造物主的偏爱。
他甚至能通过指尖，隐约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绝非尘世应有的、惊心动魄的容颜。
“‘看’到了吗？我的样子。”她的声音响起。
宛郁月旦这才发现他停留的时间有点久，回过神来后，他猛地收回了手。
这是平生第一次，他感到如此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