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38

与此同时，周睇楼之中，却是一片岁月静好。

玖姝正坐在方周身侧，与唐俪辞一同学习琴艺。

方周耐心地指导着她的指法：“手腕放松，指尖凝力，音由心生……如此看来，小姝于音律上的天分，并不比阿俪差啊。”

“真的吗？”

玖姝欣喜地抬头看向方周，身旁的唐俪辞见她开心，也露出笑意。

两人正沉浸在琴音之中，玖姝却猛地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和莫名的时空拉扯感，整个身体都震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身旁方周和唐俪辞的手，声音带着惊慌：

“我……”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在两人的注视下，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

碧落宫，位于苦寒之地，宫阙依雪山而建，通体由千年寒冰与白色巨石垒成，宛如神迹。

“她……还未醒吗？”

说话之人正是碧落宫第四十三代宫主，宛郁月旦。他虽然双目失明，却能洞察世间万物。

碧涟漪回应：“宫主，尚未苏醒。”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紫霄苑内，眼中仍残留着初见时的震撼。

两日前，弟子在天河边缘发现她时，她随着碎冰漂到这里，周身笼罩着冰焰海棠，那花儿美轮美奂，却致命无比。

然而，这女子在如此环境中，竟然只是睡着了一样，面容安详静谧，像是冰雪雕琢的神女，让人不敢亵渎，又忍不住心生怜惜。

连见多识广的碧总管，初见也以为是天河中的精魅成了仙。

宛郁月旦静立片刻，“我去看看她。”他缓步向内室走去。

房间里弥漫着清浅的桃花冷香。

玖姝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却是完全陌生的房间，她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锦被从她的肩头滑落。

“姑娘？”

一道清冷的嗓音从她的身侧响起。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色长袍的年轻人静立在不远处。他面容清俊，气质出尘，眼上却覆着一条质地细腻的白纱，身上佩戴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见他向前一步，玖姝下意识地往床内缩了缩，抱紧了被子。

“姑娘不必害怕。”

他似乎能感知到她的动作，于是停下脚步，“此处是碧落宫，在下宛郁月旦”

玖姝抿着唇，心头有无数疑问翻涌。阿俪呢？池云他们在哪里？可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让她将这些话都咽了回去，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他耐心询问。

“……玖姝。”她迟疑了一下：“唐玖姝。”

“唐？”

这个姓氏让宛郁月旦心神微动，瞬间联想到多年前那个闯入碧落宫、盗走不朽晶棺的那个人，但他随即按下心头的思绪。

他虽然目不能视，却有一门“视气”的绝学，能感受到细微的光线变化，其中最特殊的是，能感应到别人的心相，怀疑，猜忌、恐惧，剧烈的情绪他都能感应到。

眼前这位姑娘，心相纯净温软，气息清澈得不染丝毫尘埃，即使无法得见其容颜，这般纯粹干净的气息已经让他心生亲近之意。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了她的不安与无助。

“唐姑娘是如何流落至我碧落宫天河的？

她要是知道就好了。玖姝垂下眼睫，“我不知道。”她老实回答。

“那唐姑娘从何而来？”

她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自己来自早已覆灭的周睇楼吗？她只能小声道：“剑王城。”

“姑娘莫不是说笑，”宛郁月旦微微挑眉。

“剑王城与碧落宫相隔万里，路途艰险异常，姑娘孤身一人，如何能至此地？”

玖姝鼻尖一酸，委屈涌上心头。

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这般弯弯绕绕的试探，明明说了实话，却无人相信。

她想念阿俪和池云了，眼里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几乎在她落泪的瞬间，宛郁月旦便感知到了。鬼使神差地，他脱口而出：“抱歉。”

他循着那细微的声息与湿意伸出手，一滴滚烫的泪珠正落在他的手背上，那温度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是在下失言，唐突了姑娘。”

他放缓了声音，“想必唐姑娘有难言之隐，我不再追问便是。碧落宫虽地处偏远，却也清静安全。”

玖姝抬起泪眼，目光落在他蒙眼的白纱上，宛郁月旦似有所感，坦然道：“姑娘是好奇这个？在下目不能视，是个瞎子。”

“……对不起。”玖姝立刻软声道歉，觉得自己冒犯了别人。

“无碍。”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