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之围城19

听到玖姝竟然在担心陈洛军，信一随手将工具扔进托盘，语气带着混不吝的随意：“放心啦，他命硬得很，死不了。”

“怎么回事？”龙卷风在旁边的理发椅上坐下，姿态放松，就跟刚才那个利落制伏闯入者的人不是他一样。

信一顺势倚在他背椅后，压低声音：“是个不知死活的傻子，敢带粉进来卖。”他语焉不详，刻意略去了那些肮脏细节，不想让玖姝听见这些。

“不懂规矩。”龙卷风淡淡评价，目光扫向正挣扎着爬起来的陈洛军。

陈洛军捂着腹部，勉强站稳，对上的就是龙卷风那双眼睛。

明明对方只是坐在那里，语气也称不上严厉，可一股无形的压力却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警告你，城寨有城寨的规矩。”龙卷风说道：“再敢在这里乱来，命，就真的没了。”

信一弯腰拾起陈洛军掉在地上的那个脏兮兮的袋子，随手扔到他怀里，下巴朝门口一扬，喝道：“走！”

陈洛军咬咬牙，出人意料地没有走向门口，反而踉跄着冲向阳台，翻身就跳了下去。

玖姝轻呼一声，下意识上前一步：“他怎么不走门？这里好几层高啊……”

信一看着她，心头一动，下意识就想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手抬到一半，瞥见自己指关节上还沾着一点刚才打斗时蹭上的灰，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收回手，插进裤袋，“你啊，对这种人，不用浪费太多善心。”

玖姝却眨了眨眼，认真地说：“不是呀，我是看他刚才掉下去，压断了好几根电线，今晚怕是有好多户人家要断电了。”

她这完全跑偏的关注点，让信一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连一旁坐着的龙卷风，严肃的嘴角也掠过几分笑意。

另一边，陈洛军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又累又饿，缩在一个废弃的角落。

楼上的四仔隔着窗户，沉默地给他指了个方向。

凭着这点指引，陈洛军艰难地再次找到了龙卷风的住处。他刚想翻入，就听见里面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你搞咩啊？怎么还没走。”

屋里的龙卷风靠在椅子上，显然快要睡着。

信一正轻手轻脚地帮他取下眼镜，准备收拾一下就送玖姝回去。

陈洛军弄出的声响惊动了浅眠的龙卷风。几乎是同时，一件带着清浅香气的外套轻轻落在龙卷风身上，是玖姝见他睡着，怕他着凉。

龙卷风的手快于意识，在那只柔软的手要离开的瞬间，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指尖。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常年握东西留下的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那触感细腻微凉，像上好的玉石。龙卷风微微一怔，没有立刻放开。

他睁开眼，目光已恢复清明，看向阳台上的不速之客，声音带着沙哑：“想干嘛？”

“想……换钱。”陈洛军喘着气说。

“袋子里东西哪来的？”

“大老板的。” 信一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冷嘲：“王九的人在外面守了一夜，就是要抓他。”

“你跟谁混？”龙卷风又问，习惯性地想去摸烟盒。

玖姝的目光立刻落在他手上。

龙卷风动作一顿，抬眼对上她无声的坚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姝啊，糖吃多了，血糖也要出问题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将摸到烟盒的手收了回来，这句带着点纵容的抱怨，让原本紧绷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一丝。

“我不是黑社会，”陈洛军急忙辩解，声音因虚弱而发颤，“我是被骗的。”

“看你的样子，不像本地人。”

“我……偷渡来的。”

“偷渡”两个字，让一旁的玖姝眼神黯淡了一会，一直留意着她的信一，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陈洛军后续断断续续的叙述，带着走投无路的绝望，触动了龙卷风的恻隐之心，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把那袋东西扔过来。”

信一眉头微皱，显然不想自己大佬惹上这种麻烦。玖姝站在一旁，能清晰地感觉到信一身上散发出的不赞同。

龙卷风无视了信一的担忧，嘱咐道：“信一，带他去四仔那里看看。”

信一虽然有点顾虑，还是他很听龙卷风的话，他朝着陈洛军没好气地喊：“光头仔，没死的话楼下等！”

玖姝见状开口：“那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话还没说完，信一就打断了她：“不行，我不放心。”

他看了看窗外浓重的夜色，稍作思索，“你去我床上睡。等会儿我去跟黄叔说一声。”

龙卷风也微微颔首：“听话。”

“知道啦。”玖姝乖巧应下。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睡信一的床了。有时午后太过困倦，她会在店里小憩，第一次还是龙卷风把她抱进去的。

不过第二次她睡的时候，就发现原本深色硬朗的床单被套，换成了一套质地柔软、带着清新碎花图案的。

她当时还好奇地问过：“信一，你的审美变化好大呀。”

信一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带着点被看穿的窘迫，最后只是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半真半假地认下：“是啊，我变态来的，行了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换掉那些冷硬的床品，铺上柔软的、她可能会喜欢的淡雅花色，不过是因为想到她会在这里安睡，就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