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萧焕78

她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小翠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说：“娘娘，您别这样……奴婢看着心里难受。外头……外头现在都传疯了……”

“传什么？”沈眠拨弄着碗里的米粒，随口问。

小翠扑通跪下，眼泪吧嗒吧嗒掉：“他们说……他们说陛下……陛下今日在朝上，当众宣布……宣布娘娘您……您凤体违和，先天不足，恐怕……恐怕终生难以孕育皇嗣！”

哐当。

沈眠手里的银匙掉进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翠，脑子嗡嗡作响，一时竟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那几个字“终生难以孕育皇嗣”一字一顿，狠狠砸进她意识深处。

他……他竟然对外这样说了？

那碗避子汤的苦涩，瞬间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咽喉。

原来，那不仅仅是一碗药，更是一个昭告天下的，钉死在她身上的烙印。他不仅要她不能生，还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她的问题，是她不配。

为什么？为了彻底绝了凌雪峰（或者说，她那个生父利太医可能遗留的势力）借皇嗣做文章的念想？还是让他自己将来可能的另有所选，显得更加顺理成章？

心，已经不是疼了，是一种麻木的钝痛，仿佛被冻结住了，连跳动都显得吃力。

她甚至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知道了。”她听见自己平静得可怕的声音，“下去吧。”

小翠还想说什么，被她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只能哭着退下。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六宫。下午，沈眠“被宣召”去了慈宁宫。

太后端坐上位，手里捻着佛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假惺惺的悲悯。

“皇后来了。坐吧。”

沈眠依言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平视前方。

“哀家都听说了，”太后叹了口气，语气却轻快，“皇帝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哀家商量商量，就在朝堂上说了。不过……皇后啊，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女人啊，能不能生养，都是命。你既入了宫，成了皇后，就要有皇后的心胸和气度。将来皇帝若是纳了妃，有了皇子，你作为嫡母，也是一样的尊贵。”

纳妃？嫡母？原来，这才是他们想要的。一个没有自己子嗣、只能依附皇帝、甚至要心胸宽广地接纳其他女人和她们孩子的皇后，一个最好掌控的傀儡。

“太后教诲的是。”沈眠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死灰般的冷寂，“臣妾谨记。”

从慈宁宫出来，天色阴沉得厉害。

沈眠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仿佛脚下不是宫道，而是刀山。

走着走着，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在她鼻尖，倏地化了。

她抬起头，雪花正纷纷扬扬地从灰暗的天空洒下来。

下雪了。

她停住脚步，仰着脸，任由冰凉的雪落在脸上、眼睫上，真冷啊，比那碗避子汤还冷，比萧焕的眼神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