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萧焕76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终于传来熟悉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萧焕一身朝服还未换下，大步走了进来，脸色是沈眠从未见过的沉郁，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公公和那碗未曾动过的药，挥了挥手。

王公公如蒙大赦，连忙将托盘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殿门。

寝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为什么不肯喝？”萧焕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往日的温度。

“这是什么药？”沈眠不答反问，仰头看着他。

萧焕避开她的目光，走到桌边，端起那碗已经凉透的药，指尖微微用力：“对你好的药。”

“对我好？”沈眠笑了，笑容里带着泪光。

“萧焕，你每次说为我好，后面跟着的，都是我不想接受的事。这次又是什么？是让我忘了什么，还是让我永远不能有什么？”

萧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转过身，面对着沈眠。

“是避子汤。”他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沈眠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避子汤。”萧焕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沈眠心上。

“喝了它，你就不会有朕的子嗣。”

为什么？沈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攫住了她。就在几天前，他还握着她的手，说她的命是他的。现在，他却要亲手断绝他们之间可能的未来？难道那些温柔，那些舍命相护，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不堪。

萧焕的下颌线绷得死紧，他必须用尽全部自制力，才能维持表面的冷酷。

“没有为什么。你是皇后，但朕不需要你生下皇子。至少现在，不需要。”

“是因为我的身世？”沈眠颤声问。

“因为我是利太医的女儿，不配诞育皇嗣？还是因为……因为凌雪峰？你怕我生下孩子，会成为凌雪峰利用的工具？”

她想起他之前提过，凌雪峰可能借皇子生事。

萧焕的瞳孔缩了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沉默，在沈眠看来就是默认。

原来如此。所有的好，所有的守护，都敌不过他的算计和猜疑。他救她的命，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命还有用，或者只是他帝王尊严不允许他的人被旁人毒死。

而一旦涉及到皇权、朝局，她就可以被轻易牺牲，连做母亲的资格都要被剥夺。

“萧焕，”沈眠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而遥远。

“你把我当什么？一件属于你的物品？喜欢的时候可以拼命护着，不喜欢了，或者觉得碍事了，就可以随意处置，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配拥有？”

“沈眠！”萧焕低喝一声。

“朕说了，这是为你好！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没有比有更安全！把药喝了！”

他端起药碗，向她走近一步。

沈眠看着他，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果我不喝呢？”她轻声问，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

萧焕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任何余地：“那朕就亲自喂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