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档案bg：各有归宿（3）
四年后，关外，奉天。
四载光阴不长不短，却足以改变许多人和事。三月的奉天城，风依旧冷得像钝刀割脸。
“真的要走吗？不能留下来吗？”
军校门口，一身戎装的男子紧握着眼前女子的手腕，眼底尽是不舍。他身后几个同僚静立着，其中一道视线更是始终胶着在女子身旁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眼前这两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四年前出现在盘花海礁的张巧嘴和张天羽两人。
四年前，她们来到内陆，因着之前先遇到了张海楼张海侠两人，漫无目的下，张巧嘴两人便先去了长白山这个和张家人关系格外密切的地方。
或许和青铜门没什么缘分，所以她们半点没找到云顶天宫的入口痕迹，倒是在下山的时候，救了一个被埋在雪里的人。
那人叫秋月白，会出手救他，也是因为看出了他身上与常人不同的生命力，原以为是传说中的张家人，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姓张，也不认识什么张家人。
据秋月白自述，他是超级人类，哦，这个种群还是他自己命名的。
据秋月白说，超级人类只要不被割了脑袋，哪怕是被放干血，做成干尸，也有机会重新复活，而且普通伤口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因为超强的自愈能力让他们受伤后能瞬间伤口愈合。
这一点就连张家人都做不到，和秋月白比起来，张家人也只是长寿了点，终究也会受伤，也有死亡终点。
因着张天羽施法将秋月白从雪山里挖出来时，秋月白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又见两人和他一样，不会受伤，还有“异能”，便误以为两人和他是同类。
张巧嘴没有解释，顺势认下这个说法。
后来经秋月白牵线，她们又到了关外奉天，在城西一家军区医院里认识了做护士的白露。白露也是“那种人”，而且比秋月白活得更久。据说是从唐朝安史之乱那会儿就存在了，一直在各地行医，每隔十年就换个地方。
张家姐妹认识她时，是她在奉天的第二年。
白露虽是千年之前生人，终究同是炎黄血脉。乱世烽火，她做不了大事，但身负特殊的治愈能力，倒能在伤员身上尽些心力。奉天城里有座烈火军校，送往迎来的尽是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正好让她这本事有了用武之地。
得知张巧嘴姐妹俩也会医术，白露便邀请她们一起留下，这一留就是近四年。
张巧嘴回过神，看了眼腕上被攥出的红痕，眉头微蹙：“李文忠，松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李文忠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
见状，张巧嘴面色平静，只用力一挣，便脱开了手：“不行。”
“为什么？”李文忠眼底翻涌着执拗。
自从两年前他被张巧嘴救了以后，张巧嘴的强大与美貌就在他心底慢慢留下了痕迹。山河破碎，从军报国是他的信仰，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光。
志同道合加上救命之恩，让他爱上张巧嘴变成了一个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可整整两年，张巧嘴就像是话本小说中修了无情道的修士一般，情根半点不动，拒绝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表白。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他一直守候在她身边，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头的。
直到几天前，那个叫秋月白的人出现。
一切全变了。
她突然说要带妹妹离开奉天，远渡重洋，理由也很扯淡——寻找未婚夫。
见鬼的未婚夫！
当初纪瑾对张天羽动心时，为了避免是日本人渗透进军校，纪瑾就查过这对姐妹的底细，结果两人是再干净不过的家世：祖籍山东阳谷，据说是御医后人，因此习得一身好医术。又因乱世家道中落，只剩姐妹二人相依为命，便来了奉天投奔在军区医院工作的白家表姐，剩下的，从未听说有什么婚约。否则以天羽姑娘的品性，她后来怎么可能会隐隐回应纪瑾。
“你知道的，我和妹妹有未婚夫。”张巧嘴声线平稳，不过除了熟悉她的张天羽，没有人知道此时她平静的面容下，心中早已骂骂咧咧。
傻逼秋月白！
当然，比起骂秋月白，张巧嘴更后悔的是四年前救了秋月白后，没有否认秋月白的同类论，谁知道秋月白这人脑子仿佛装满了大海一样，别人拥有不同于普通人的特殊体质，躲着外人避世还来不及，就像张家一样。
结果秋月白倒好，不仅不藏，还主动对着外人暴露秘密，让人对着他做人体实验，研究长生秘密。
脑干离家出走的秋月白！
再当然，这原本也没什么，可谁让给秋月白做人体实验的人是汪家人呢。
张巧嘴再怎么记忆模糊，也记得张海楼所在的张家有个特别喜欢做人体实验的死对头汪家。这个汪家还有个特别厉害的运算部分，手段简直玄幻得堪比他们神仙的掐算。
虽然张巧嘴也不懂汪家运算部门的运算原理，但她相信，既然汪家人知道了秋月白，那么和秋月白“同类”相交的她还有天羽，肯定也被汪家人关注到了，再留在奉天，她和天羽倒不会有什么事，可和她们姐妹俩走的近的纪瑾这些人会不会被牵连，她一点也不怀疑汪家那群疯子。
像她们这样的人，就不该有太多的软肋，纪瑾这些普通人，于她们来说，纠缠太过就会成为敌人眼中的她们的软肋。
“李文忠。”张巧嘴看着眼前她拒绝了多次的这个男人，“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对我而言，你只是朋友，是朋友终究有分道扬镳的时候。而且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的麻烦。”
“麻烦？”李文忠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幸好身后纪瑾扶了他一把，随后沉默了片刻，纪瑾抬头看向张天羽：“小羽毛，对你而言，我现在是不是也是一种麻烦？”
他的声音哑得实在厉害，眼底更是布满血丝，让张天羽有些不忍地移开目光。
和李文忠比起来，纪瑾更沉稳敏锐了点，虽然不知道张天羽身上的秘密，可相处久了，也察觉到了几分。
“是因为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必须离开奉天，所以才声称要远渡重洋去找未婚夫？”
张天羽很想点头，但昨晚巧嘴姐姐的话还在耳边：“纪瑾是普通人，我们确实有本事护住他，可是妹妹，我比你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更深。汪家人是不会放弃的，前仆后继下，源源不断的麻烦即便能解决，可时间久了，也会令人厌倦，更别提我们并不能每时每刻一眼不错地盯着纪瑾他们。”
“汪家人最擅长的就是渗透假扮成他人，万一纪瑾在战场上本该后背托付的战友变成了汪家人，又或者通过纪瑾他们送来让我们医治的战友是汪家人刻意安排的，妹妹又该怎么办呢？”
“不救，纪瑾并不知道深层的事，有些事我们也不能告诉他这样的普通人，让他卷进不该他接触的圈里，那不救他想救的人的你，到时候又是什么处境？救了，又是麻烦，就算我们不怕，但也足够恶心人了。”
“趁着感情不深，只是有些好感，没什么太深的纠葛，干脆利落的断掉，对你对纪瑾都是好事。我们和他的生命长度也不同，妹妹，即便你们最后在一起了，一个随着时光流逝逐渐老去，一个依旧风华正茂，到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或者等纪瑾死去，被遗留下的你又该怎么排解心中的痛苦？我知道你向往人间的爱情，我也不反对你找个相爱之人，反正在这里天规约束不到我们，但至少你找的人寿命不该这么短，或者至少那个人在和你生活的这段时间内，能和你一样青春永驻。”
想到这里，张天羽横下心，转回视线，直直对上纪瑾的眼睛，“纪瑾，我们没有遇到困难。去找未婚夫一事不是托辞，他们是父母指腹为婚。当年兵荒马乱的，我们以为那家人都不在了，自然不再提起这两桩婚事。没想到秋大哥在南洋遇见了他们。既然他们还活着，我和姐姐自然不能背信弃义。”
纪瑾闻言苦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甚至有些心灰意冷，“小羽毛，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是一个重情重诺的人。可……你若不是一个重情重诺的人，我又怎么会被你吸引呢？”
喃喃的轻声散在风里。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和你们告别完就要动身了。”张天羽叹了一声。
“你们还会回来吗？”
张天羽撇开眼，张巧嘴干脆利落地替她回答了纪瑾这个问题：“不会，所以祝你们早觅良缘。”
纪瑾：“……”
李文忠：“……”
妈的，这个无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