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红尘缘（26）

乾隆二十五年，皇帝已届知天命之年。五十之龄痛失爱子（皇十四子永璐），纵使反复查验只得“自然夭亡”之果，那份沉痛依旧刻骨。

长春宫内，富察皇后愈发谨慎，每日必遣心腹提醒七阿哥永琮：勤勉之余，更要懂得藏锋敛锐。

直至十月，长春宫与延禧宫双双传出遇喜之讯，皇后紧绷的心弦才稍得松弛。

富察府中，傅恒与尔晴亦在灯下闲谈。

“听闻延禧宫的消息略早于娘娘。”尔晴歪头轻倚傅恒肩头，眉间隐有倦色，“若无意外，这位当是未来的十五阿哥了。只不知娘娘腹中，是位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姐姐儿女双全，这一胎是男是女，倒也无碍。”傅恒轻叹，目光落在尔晴略显苍白的脸上，“倒是你，这些时日总见疲态，可要请太医来瞧瞧？”

尔晴闭目，长叹一声：“不必。我大约知道缘由了。”

“嗯？”傅恒侧首，眸光关切。

“史载你有四子二女，皆出自嫡妻。”尔晴声音微涩，“虽不解傅谦记忆中为何只剩一个养子，但看眼下光景，怕那几个孩子都要来寻我们了。只是不知这次来的是一个，还是一双。”她无奈地抚上小腹，“再这般生下去，我岂非成了……”

“成了什么？”傅恒忍着笑意追问。

“小猪佩奇。”尔晴幽怨地瞪他一眼，指尖戳向他手臂，“都怪你！没事生得这般好看作甚？”

傅恒朗笑，顺势握住她作乱的手，眉目含情：“为夫貌美，夫人可是心喜？”

“心喜，心喜，心喜得紧！”尔晴先是一愣，旋即莞尔，指尖轻点他下颌，“夫君如此秀色可餐，叫为妻一见倾颜，甚是不舍呢！”

“那……可有倾心？”傅恒笑意更深，眼底却浮起一丝认真。

尔晴呼吸一窒，旋即笑道：“有有有！”

尔晴有孕四月时，太医诊出了双胎，富察老夫人喜不自胜，隔日便焚香祷告。

因着双胎的缘故，第八个月时，比皇后晚孕两月的尔晴提前发动。只是这次双胎巨大，产程艰险，竟生生熬过了四个时辰的血光，才诞下了两位小少爷。

也是这次生产，尔晴濒临身死，意识恍恍惚惚间，竞飘向了她最初的来处：灰墙耸立如林，霓虹闪烁似昼，车流喧嚣奔腾。她回到了最初的家中，灯火通明的室内，另一个自己正与父母笑语晏晏。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雾翻涌，再次吞没了她的意识。耳边的嘈杂让她艰难的睁开眼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沙哑而狂喜的声音刺破混沌。

尔晴艰难睁眼，撞入傅恒布满血丝、憔悴不堪却盈满泪光的眼眸。

她怔怔看着他，缓缓抬手，冰凉的指尖拂去他眼角的湿痕：“怎么这般难看？”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久违的嗔意。

“你吓死我了……”傅恒的嗓音嘶哑破碎，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滚烫的唇近乎虔诚地烙在她微凉的掌心，“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尔晴虚弱地牵起嘴角，目光失焦地投向帐顶繁复的纹路，声音轻飘得如同梦呓：“傅恒，我好像……回过家了。”

傅恒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指节瞬间泛白。

感受到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中传递出的恐惧，尔晴缓缓转过头，对上他惊惶未定的眼，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近乎透明的微笑：“不过，那里已经有了另一个‘我’，他们过得很好。”

她顿了顿，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里带着尘埃落定的释然，“而我……大概，再也回不去了。”

“尔晴……”傅恒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低唤。

他迟疑地、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微微倾身，将一个饱含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后怕与无尽怜惜的吻，轻柔地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尔晴顺从地闭上眼，感受着那温热而沉重的触感，如同一个无声的契约。

片刻后，她再次睁开眼眸，清澈的目光直直望进傅恒深邃的眼底，那里曾经有挣扎、有迷茫，此刻却只剩下澄澈的安宁与彻底的接纳，“好在……我在这里，又有了一个家。”

傅恒凝视着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笑容里盛满了温柔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