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74

三人一路来到城中寻找暗桩的慕馆主，那是一家看似寻常的茶楼。

还没有进门，便听见里面人声鼎沸，夹杂着清脆的“噼啪”声。

进去就见大堂里摆开好几桌，围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正热火朝天地打着麻雀牌。慕馆主也在其中一桌，打得正酣。

苏暮雨扫了一眼，对身旁的玖姝和苏昌河说道：“此间玩乐，与龙门阵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摆龙门阵？”苏昌河笑道：“不就是聚在一起吹牛么？”

玖姝小口咬着糖葫芦，含糊道：“也不全是呀。打麻雀可以提神醒脑，更是交换消息、联络感情的好法子。大家手里忙着，嘴上聊着，真真假假，信息就流动起来了。”

苏昌河侧头看她，故意板起脸：“小妹学坏了，都懂得这些门道了。”说着一口咬掉她吃剩下一半的果肉。

玖妹鼓了鼓脸颊，毫不示弱：“这算什么学坏？昌河真是老古董。”

“老古董？”苏昌河瞪眼，又想伸手去捏她脸，被玖姝灵巧躲到苏暮雨身后。

“坐在这儿，能有什么正事？”苏昌河环顾嘈杂的四周。

苏暮雨笑着隔开两人，目光扫过茶楼中看的人群，“昌河，话也不能这么说。暗河子弟，有时也需学学如何隐于市井，藏住锋芒。”

他们好不容易在二楼角落找到慕馆主，却见这位馆主正与人战至酣处，全神贯注。

此时，那慕馆主摸到一张好牌，正喜上眉梢，被苏昌河走近带来的无形压力扰了心神，头也不抬，烦躁地喊了一句：“瓜娃子！”

苏昌河脚步一顿，眯起眼：“他刚才说什么？是不是在骂我？”

玖姝咬着竹签，忍笑着低下头。

苏暮雨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应该是堇城本地的方言。据我所知，这是问候你好的意思。”

坐在慕馆主对面的雷门雷云鹤闻声抬头，恰好对上苏暮雨望过来的目光。

苏暮雨为表示“友好”，竟温文尔雅的对着雷云鹤复述了一遍，那个他自认为问候的招呼：“瓜娃子。”

玖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扯了扯苏暮雨的袖子，小声道：

“暮雨！不是的……我先前翻过一本《俚语俗考》，里面提到，瓜娃子是……是说人头脑不灵活，做事莽撞，略带傻气的意思，不是问候。”

苏暮雨：“……”

苏暮雨脸上露出一丝窘迫，低声道：“原是如此……抱歉，是我疏忽了。”

被莫名“问候”的雷云鹤倒是没有立刻动怒，他放下雀牌，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下他们，“若不是你说的这么真诚，还以为你在挑衅我。”

玖姝捂住了脸。心想，寻衅这个词，跟暮雨哪里沾得上边？那分明是旁边这位姓苏名昌河的家伙的专属名词。

她悄悄瞄了一眼身旁，果然见苏昌河正抱着手臂看着这乌龙场面，使劲忍着笑意。

到了安静的院子里，苏昌河还是憋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玖姝拍了他手臂一下，眼中却也是盈盈笑意，她转头握住苏暮雨的手腕，“暮雨要生气了。”

苏暮雨脸上倒没有生气，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柔软，那点窘迫更是散了大半。

苏昌河笑够了，才挑眉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慕馆主：“那瓜娃子的‘问候’，是你教给苏家主的？”

慕馆主冷汗都快下来了，连连摆手告饶：“大家长明鉴！属下、属下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开个玩笑，哪知道苏家主他……他当真了啊！”

他欲哭无泪，谁能想到平日里高深莫测的执伞鬼，在这种事上竟如此实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