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63

“只是……”玖姝看向他们：“你连问都不曾好好问一句，便将我强行带来，这般行事，实在没有道理。”

藏冥闻言，立刻跪地请求：“都是在下的错！医仙行踪难测，在下唯恐错失良机，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若医仙肯施以圣手，在下这条命，任凭医仙处置！”

又是这般……

这些人总是命来命去的，慕词陵也是这样。他们的世界里，似乎总是轻易便将性命放在天平的两端。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尽给一些我不需要的东西。”

她不再看跪地的藏冥，目光转向始终安静的少年。

“治是可以治。”玖姝重复道。“所需的药材虽然有些珍贵，倒也不是找寻不到。只是我不太方便长久滞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话音刚落，跪在一旁的藏冥几乎是脱口而出：“医仙若是能治好殿下，莫说区区药材，便是……”

“藏冥！”萧崇出声打断他。

藏冥立刻闭上嘴巴，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殿下？”玖姝却捕捉到了这个称呼。

萧崇知道已经瞒不住，或者说，他原本也没有打算对她刻意隐瞒身份。

他坦然点了点头，“是。萧崇确是北离的二皇子。”

他的声音里多了些歉意：“在下身份所累，明里暗里注视的目光太多，行事有时不得不隐秘些，实在非我所愿。”

玖姝抬眼看了看眼前气息清正的少年，一个的念头闪过。

“如果……如果我帮你治好眼睛，”她想了想：“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吗？”

萧崇似乎有些意外：“交易？以医仙之能，若愿出手，自有无数人愿倾尽所有换取。为何选中萧崇？”

玖姝没有解释那么多：“你就说答不答应嘛？”

萧崇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莫名觉得，若是旁人这般与他谈条件，他或许会斟酌权衡，可面对这样一声询问，他竟生不出多少拒绝的心思。

他露出笑意：“只要不违仁义，不悖正道，萧崇力所能及之事，自当应允。”

“那好。”玖姝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作为交换，我只求一件事。如果将来，我的……族人，在天启城或者其他地方经营些正当产业，万一遇到官府无端刁难，或是被人刻意打压时，希望殿下能在合乎法理的范围内，帮忙一二，给他们一个喘息周转的机会。期限……就以三年为限，三年之后，两不相欠，如何？”

玖姝不想暗河与朝廷绑得太深，那终究是做别人的刀。

但她需要一点时间，也需要一个暂时的、不会反噬自身的保障。

暗河……她不知道苏昌河如今的想法。但她总隐隐觉得，那个地方不该永远沉在血污里。

若是能彻底洗去杀手组织的烙印，转型成一个拥有自己根基、与各方平等往来的独立团体，或许才是真正的出路。

这很难，或许只是妄想，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少年认真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她的请求说得如此直白，萧崇心想，她大概从来没有人交易过，甚至不明白，这般毫无保留的直言，在一些机心谋算的人听来，是何等不设防，又是何等容易被人窥见软肋，反手拿捏。

此刻他理应仔细权衡这番交易背后的深意，这承诺会带来怎样的牵扯与风险？每一个疑问都该被反复推敲。

可萧崇没有追问。

或许是因为眼睛治愈的希望实在太过珍贵，也或许是因为她本人……他只觉得，能让她用这般语气提出请求，能成为她暂时选择的合作者，似乎……是一件令人心下愉悦的事。

还好自己先找到她了，若真是大哥得了这位……他几乎能预见那结局。

“好。”

萧崇没有犹豫太久：“此事，我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