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62（感谢忘尘的会员）

玖姝本以为，在山村的日子还能再久一些。

只是这天她从邻村看诊回来，刚走到村口的榕树下，一道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拦在了面前。

来人是个青年，面容端正，衣着看似普通，料子与针脚却透着不寻常。

他拱手，语气称得上客气：“医仙，请随在下走一趟。”

玖姝脚步顿住，“你是谁？”

“在下藏冥。”青年的言语间称得上急切：“请医仙移步，为我家主子瞧瞧。”

近来这位鬼手医仙在江湖上声名显赫，都说她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能耐，可是她行踪难测，藏冥他们也是多方探查才在这里找到她。

“你家主子又是谁？”玖姝问。

面前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说：“只要医仙能前去看诊，一切条件，皆可商议。”

这回答反而让玖姝心中警铃大响。

越是不肯透露身份，所求只怕越大，牵扯越深。她捏紧药篮子，后退半步：“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医仙。”

说罢，她转身便想绕开。

可藏冥动作更快，身影一晃已经再次拦在前路。

他目光落在她即便戴着面纱也掩不住的光芒，以及周身即便行走乡野也不染尘埃的气质，更确信了心中判断。这般模样，与传闻的医仙毫无二致。

“得罪了。”

话音未落，玖姝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已被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道扣住，整个人轻飘飘地离了地。她甚至来不及惊呼，篮子便脱手，里面的草药散落一地。

等双脚重新踏上地面，她已经来到一间陈设清雅的静室之中。

室内窗明几净，熏着淡雅的檀香。

玖姝站定，心头一阵无奈，更多是被人强行带来的气闷。

她抬眼，却见室中榻上，安静地坐着一位少年。

少年看上去大概与小满年纪相仿，穿着一身料子上乘的月白常服，坐姿端正，面容清俊，双眼上还覆着一层素白软纱。

他的周身气息干净纯正，并没有丝毫戾气或奸猾之感。

这让玖姝那股无名火，一下子憋在了胸口，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

此时，那蒙眼少年微微侧耳，似在辨别她的方位，随后朝她所在之处，端正地拱手一礼。

“医仙驾临，萧崇有失远迎，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又有一丝超越年龄的沉稳。说罢，他又转向藏冥的方向，“藏冥，还不向医仙赔罪。”

藏冥立即单膝跪地，低头抱拳：“是在下鲁莽，惊吓了医仙，任凭责罚。”

玖姝看着眼前主仆二人，一个温文守礼，一个恭谨请罪，那点气闷倒也散了大半。

她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你叫萧崇？”

“是。”萧崇颔首，“敢问医仙如何称呼？”

又是姓萧。玖姝想起不久前那枚蟠龙玉佩，心里有些异样。

她没回答她的名字，目光落在他眼上的白纱：“是想要我治你的眼睛？”

“幼时遭逢意外，中毒所致，至今已无法视物多年。”萧崇答得平静。

玖姝走近两步，摘掉他蒙眼的白纱，仔细端详了片刻，又轻轻抬手，在他眼前极晃了晃，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是一种颇为罕见的陈年积毒。”

她顿了顿，注意到他眼睫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你并非完全感受不到光，对么？”

萧崇微微一怔。他失明后，视觉虽几近于无，却并非身处永恒的黑暗，仍然能模糊感知到明亮与昏暗的交替，只是无法分辨任何形体与细节。

“医仙明察。确有些微光感，但……仅此而已。”

他的听觉因目盲而锻炼得异常敏锐，此刻更能清晰听到她轻缓的呼吸，嗅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那并非任何香料，更像是山间晨露般清新的香味，意外地好闻，让他常年微绷的心神不自觉地松弛了些许。

“治倒并非不能治。”玖姝沉吟道。

话音才落，一直侍立在侧的藏冥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是激动。

他跟随二皇子多年，深知殿下因这双眼承受了多少不便与暗中的轻视，此刻听闻有希望，自然十分开心。

“只是……”玖姝有些犹豫。

“医仙若有任何顾虑，但说无妨。”萧崇的声音依旧平稳，袖中的手指却微微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