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81

她有见过他哭，但大多数的时候，他总是强大的，从容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现在，他的眼泪却又急又密的涌出来，她甚至能听到他压抑到极致的哽咽声。

“小姝……小姝……”

唐俪辞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声都带着自责与痛悔，那滚烫的泪水混着他的亲吻，胡乱地落在她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彻底崩溃了，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我怎么会……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我明明知道危险……我以为一切都在掌控……我以为我能把你护得滴水不漏……我错了……”

“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他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泪浸湿了她的衣襟，他那无边无际的痛苦也透过肌肤传递过来，

“如果……如果我当时没有离开你……如果我没有要去追查风流店，非要复活……复活……”

他的话语猛地哽住，再开口时，那声音里除了痛苦，竟浮现出一种近乎茫然的绝望，那是信念的根基动摇时才有的声音：

“我后悔了，小姝，我后悔了……”他紧紧抱着她，

“如果……如果我们一直留在金叶寺……就那样过下去……什么江湖恩怨，什么风流店……我统统不管了，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是我……是我太贪心，是我太执着……是我把你拖进了这个泥潭……”

他的眼泪愈发汹涌，几乎是在呜咽，“我算什么天下第一……我连你都护不住……我算什么……”

每一滴泪，都像灼热的岩浆，烫在玖姝的心上。

她昏沉着，无法动弹，无法回应，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铺天盖地的痛苦与自责。

他的痛苦是如此沉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意识深处。

阿俪……在崩溃的大哭。

那个永远冷静、永远强大的唐俪辞，此刻正抱着她，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甚至开始否定他一直以来坚持的道路。

玖姝在意识的深海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俪，我没有怪过你啊！

“没有杀柳眼——是我最大的错误！”

唐俪辞的话突然砸在她的耳边，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从前他总想着只要复活方周，亲手了结那段因果，护住所有人，柳眼就能继续活着，周睇楼就不会崩塌。

可现实给了他最狠的一击：正是自己当初那点可笑的慈悲，反倒将小姝推入了深渊。

玖姝清楚是柳眼掳走了自己，但这些痛，却并非来自柳眼。

可她怎么也睁不开眼，也吐不出一个字。

停云阁外。

池云狠狠抹了一把脸，将未干的泪痕抹作一团。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通红。

他不敢再看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是他珍视到骨子里的人，如今却昏迷不醒，伤痕累累。

他猛地转身，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抬脚就要往外冲去。

一道高大的身影拦在了他面前，是沈郎魂。

“让开！”池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沈郎魂没有动，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比池云更为阴郁的风暴。

他把玖姝当亲妹妹，当自己和慧娘未能拥有女儿来看，可越是如此，他越是知道自己必须冷静。

“你现在出去，能做什么？如果你出事，小姝醒来知道了，只会更伤心，更自责。”

“伤心？自责？”

池云猛地拔高了声音，“老沈！你听得清清楚楚！水多婆前辈说了，她中过蛊！如今的江湖，玩蛊玩得最阴最毒的是谁？除了柳眼那个疯子还有谁？！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是他害了小姝！”

阳光照在池云年轻的脸上，映出一片近乎扭曲的恨意。

他出身火云寨，虽然被称作“匪”，实则都是劫富济贫的义举，他的眼神向来是清亮坦荡的。

后来跟了唐俪辞，更多的是智取周旋，何曾有过如此赤裸裸的杀意？

此刻的他，仿佛褪去了明亮的外壳，露出了内里从未示人的獠牙与利爪。

黄知夏情绪不能断在上一章结尾，所以我把明天更新的也一起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