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77

“那个他……是谁？”玖姝试探着问。

这个问题让鬼牡丹沉默了。

玖姝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后颈。“你想知道被人拥抱是什么感觉吗？”

她的声音更轻了，“不是傀儡执行指令的那种拥抱，是……人跟人之间的。”

鬼牡丹没有回答。他在期待着她的主动。

玖姝慢慢地，试探性地收紧了手臂。

这是一个拥抱的姿势，虽然她依旧坐在床上，而他半倾着身。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不是抗拒的僵硬，而是某种……不知所措。

“感觉到了吗？”她问，“心跳。我的。”

鬼牡丹确实感觉到了。贴得这么近，她的心脏的跳动透过皮肉骨骼传递过来。

他也想要拥有和她一样的心跳，为什么自己没有呢？

她的心跳快而乱，像受惊的小鸟。

但渐渐地，她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而自己……似乎也更着跳动起来。

一种陌生的感觉从心口的位置蔓延开来，可是他没有心脏，这跳动的感觉是什么？

玖姝抬起头，看向他。

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刚才用力时出的薄汗。

“那么，你想要什么？”她把他的话回给了他。

鬼牡丹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到能映出他空洞的内心。

他忽然觉得，自己那片死寂的、由指令和逻辑构成的世界里，好像被投入了什么。

想要让这双眼睛，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倒影。

想要……更多这样的温度，更多这样的“心跳”声。

他伸出手，不是要推她，而是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很细，很软。和冰冷坚硬的傀儡触感完全不同。

“我……”他开口，声音竟然有了一丝极轻微的滞涩，“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听从叶摩的指令。

但他知道，他现在不想放手。

玖姝感觉到了他手臂的收紧。她没有挣脱，反而更贴近了一些，将脸埋回他的肩头。

这个动作遮掩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暗中，两人就以这样诡异又亲密的姿势僵持着。

鬼牡丹在体验他从未体验过的拥抱，而玖姝在数着自己的心跳，计算着离天亮还有多久。

她能感觉到鬼牡丹的变化。

他从一开始的僵硬渐渐松弛，环住她的手臂从机械的模仿变成了一个更舒适的，更紧密的姿势。

他的呼吸频率变了，落在她发顶的呼吸，从冰冷变得有了些许温度。

他甚至开始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她后背的皮肤，像是某种笨拙的安抚。

玖姝没有哭。

从头到尾，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只是静静地被他抱着，偶尔轻轻动一下，调整姿势，但每一次移动都会让鬼牡丹的手臂收紧一分。

直到——

房间被暴力冲进来的巨响撕裂了黑暗中的平静！

柳眼的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夜风和狂暴的怒气冲了进来。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沾着泥土的药篓，显然是匆匆赶回。

当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相拥的两人时，那双总是盛满阴鸷的眼眸瞬间被猩红的暴怒吞噬！

“鬼、牡、丹——！”

吼声还未落下，柳眼已经一掌拍出！

不是平时阴毒刁钻的招式，而是裹挟着十成功力的、毫无花哨的狂暴一击！掌风撕裂空气，直逼鬼牡丹。

鬼牡丹几乎是本能地将玖姝往怀里一带，旋过身子，另一只手迎上柳眼的掌力。

两股力量轰然相撞，气劲炸开，震得狭小囚室里的灰尘都不断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