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蝴蝶-李雾9

他重新打量起沈眠，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老师，说话条理清楚，软中带硬，好像不是随便能糊弄过去的。

姑姑在旁边急得直搓手，看看丈夫，又看看李雾，小声劝道：“他爹，沈老师也是好心……小雾要是真能读出去，也是好事……”

“你闭嘴！妇道人家懂什么！”姑父烦躁地吼了一句，在原地转了两圈，又看向沈眠，语气软了点，但还带着不甘。

“沈老师，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养他这么大，吃的穿的，哪样不花钱？就算你供他读书，这养育的钱……”

“我可以适当给予一些经济补偿，当作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李雾的照顾。”沈眠接过话头，知道对方松动了。

“具体数目，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合理的。但前提是，必须签一个简单的协议，保证李雾的读书权利，并且你们不能再用任何理由干扰他的学业。”

姑父不说话了，蹲下身，又装了一锅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显然在权衡利弊。

天上滚过一阵闷雷，风大了，卷起地上的尘土。几滴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落在泥地上，溅起小小的坑。

“要下大了！”姑姑惊呼一声，“沈老师，快，进屋里说吧！”

沈眠却没动，只是看着姑父：“给句痛快话吧，雨下大了，路不好走。”

姑父狠狠抽了几口烟，终于，把烟杆往地上一扔，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行！沈老师，你是个有本事有心胸的！我老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孩子跟着你，能有出息，我……我也认了！补偿……你看着给就行！”

他答应得突然，甚至有点过于爽快了。沈眠心里明白，他是看清了利弊，知道强留李雾既捞不到太多好处还可能惹麻烦，不如拿笔钱干脆。虽然目的不纯，但结果是她想要的。

“好。”沈眠点点头，“协议我今晚回去拟，明天走之前，咱们签字。补偿的钱，也会一并给你们。”

雨点越来越密，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

远处天色黑得像锅底。

“那……老师，我去拿东西。”李雾低声说，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别的。

“快去快回，雨大了。”沈眠说。

李雾转身冲进了屋里。姑姑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了。姑父站在屋檐下，脸色复杂地看着沈眠，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又摸出了烟杆。

很快，李雾就出来了。

他东西真的少，一个半旧的、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旅行袋，看起来用了很多年，塞得鼓鼓囊囊的。

他换下了校服，穿了一件洗得发灰的蓝色短袖衬衫和一条黑裤子，脚上是一双刷得发白的球鞋。整个人看起来清瘦又单薄，但背脊挺得笔直。

“老师，我好了。”他走到沈眠身边，旅行袋的带子紧紧勒在肩膀上。

雨幕已经连成了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那我们就先走了。”沈眠对姑父姑姑点点头。

“协议明天我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