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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尔晴与富察福晋那次坦诚对话后,富察福晋虽因尔晴的承诺和过往之事,不再刻意寻她麻烦,却也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她。

尔晴对此心知肚明,并不强求,只觉得府中日子有些沉闷。

每逢傅恒需在宫中值守的十日之期,她便寻了由头,以照顾富察皇后和刚出生的七阿哥永琮为由,住进了长春宫。

富察皇后虽知此举于宫规不合,但自去岁魏璎珞晋封令嫔,搬离长春宫成为延禧宫主位后,两宫之间便渐行渐远,不复往日亲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富察皇后心中是否曾有悔意,连她自己亦难分明。

她只知,从未见过如魏璎珞这般,无子嗣却晋升如此迅猛的嫔妃。

如今身份天壤之别,距离阻隔,富察皇后无从知晓璎珞是否还保有初心,但内心深处,她不得不承认尔晴当初的预言。她对璎珞那份复杂的情感已然变质。

初时那份微妙的别扭,随着魏璎珞的步步高升,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缠绕。时至今日,竟已生出了清晰的妒意。这妒意被她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却无法抹去。

或许是对富察皇后在魏璎珞一事上那份难言的愧疚,亦或是其他考量,乾清宫那位对尔晴借住长春宫“照看永琮”的行径,竟也默许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长春宫住得久了,尔晴对那个总爱粘着她、咿呀学语的永琮小团子,也生出了几分真挚的喜爱。

这日天光晴好,尔晴抱着裹得严实的永琮在院中晒太阳,富察皇后则在修剪一盆开得正盛的茶花。

明玉脚步匆匆地进来,一张小嘴撅得老高,满脸的不忿。

“哟,我们明玉这是怎么了?嘴上都能挂个油瓶了。”尔晴瞧着她那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尔晴!”明玉气得跺了跺脚。

“好了,尔晴你就别逗她了。”富察皇后放下银剪,温和地看向明玉,“说吧,什么事惹得我们明玉姑娘这般生气?”

“延禧宫那位有喜了!”明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都快三个月了!”

富察皇后执剪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修剪,只淡淡道:“她亦是皇上的嫔妃,有孕是早晚的事。”

“哼,幸得太医诊脉,说是个格格!”明玉的语气带着一丝庆幸。

富察皇后没有接话,倒是尔晴轻轻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尔晴?我说得不对?”明玉不解地看向她。

“多好的挡箭牌啊。”尔晴望着怀里懵懂的永琮,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可惜了。”

“是啊……”富察皇后低低地应和了一声,目光落在茶花上,若有所思。

“这话怎么说?”明玉的目光在尔晴和皇后之间来回逡巡,满是疑惑。

“我实在看不透咱们这位皇上,说他爱魏璎珞吧,这些日子近乎独宠延禧宫,将她高高捧起,让她成了这六宫最耀眼的靶子。若说不爱吧,偏偏又表现得那般在意,捧在手心怕摔了。”

“此次若延禧宫怀的是位阿哥,或者索性不公布男女,那她凭借这份盛宠,便可稳稳挡在永琮前面,吸引所有暗处的刀锋。毕竟,这般得宠,谁能不疑心她会不会是第二个董鄂妃?”“可惜,如今早早爆出是个格格……那这后宫最显眼、最危险的靶子,依旧是我们最宝贝的永琮小阿哥了。没有得宠又有皇子的庶妃在前,嫡子的处境……娘娘,您比我更清楚。”

尔晴说完,目光转向富察皇后,带着一丝了然。

富察皇后迎着她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谈论花枝:“所以,有些不该滋生、可能带来危险的枝蔓……是该修剪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一朵开得正艳的茶花应声而落,掉在泥土里。富察皇后瞥了一眼,对身后的明玉吩咐道:“处理了。”

“是。”

“要快!”尔晴想起之前为傅谦掐算时,意外窥见长春宫那场大火的一角模糊景象,忍不住提醒道。可惜,那场预兆中的大火应在除夕之夜,按规矩,她绝无理由留宿宫中。

尔晴心中轻叹,只盼着自己的提醒能带来一丝转机。

然而,千防万防,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尔晴因心中始终萦绕着对永琮安危的强烈预感,除夕宫宴一结束,她便没有回府,而是让马车停在宫门外,在寒夜中枯坐等待。

傅恒被乾隆留在乾清宫议事,待他脱身得知消息,心急如焚地赶到长春宫时,看到的已是冲天火光映照下,暖房方向浓烟滚滚的惨状,以及暖房外那个几近崩溃、嘶声哭喊着“永琮”的富察皇后。

“姐姐!姐姐!”傅恒冲上前,死死抱住状若疯狂的皇后,“别怕!尔晴很快就到!她一定有办法!她会有办法的!”

他大声喊着,既是安抚姐姐,也是祈求宫门外的尔晴能插翅飞来。

“少爷!尔晴……尔晴她……她已经在里面了!”身后传来明玉带着哭腔的嘶喊。

“什么?!”傅恒如遭雷击,抱着皇后的手臂猛地一松,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明玉,声音都在发颤,“你……你说什么?尔晴来了?她……她进去多久了?”

“快……快一刻钟了……还没出来……”明玉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傅恒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利爪狠狠攥住,瞬间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

“少爷!”明玉见他脸色骤变,惊恐地想要上前搀扶。

“照顾好姐姐!”傅恒猛地回神,声音嘶哑却异常决绝。

话落,他已抄起旁边一桶备用的冷水,毫不犹豫地从头顶浇下,刺骨的冰寒瞬间浸透全身。在明玉的惊呼声中,他如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吞噬一切的熊熊火海。

“少爷——!”明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被淹没在烈焰燃烧的噼啪爆响中。

明玉的喊声傅恒不知道,他只知道此刻他的心很乱,乱得他都快理不清了,冲进火海寻寻觅觅,只有在寻到角落里抱着永琮一边施法救人一边施法躲火的尔晴时,傅恒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急急跑到尔晴身边,帮她当过掉落的火物,“你先救永琮。火我来挡。我们一起向门口那边出去。”

处于大火中的尔晴看到突然出现的傅恒,心下也是一阵复杂,只是形势容不得她多想。

二人合力冲出火海后,尔晴看到富察皇后,笑着将永琮放到她的手中,“没事了,娘娘……”

话还未尽,尔晴便因为修为透支晕倒在了傅恒的怀里。

傅恒只红着眼紧紧抱着尔晴,“尔晴!”

“傅恒!”富察皇后亦流着泪紧紧抱着永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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