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陈情之红豆念相思（31）修
陈情世界，夷陵乱葬岗。
甫一苏醒，秋练怔忡良久。此情此景，任谁见了怕也要茫然失措。她跌坐于乱石荒草之间，不远处散落着森森白骨。举目四顾，唯见天穹如墨，沉沉压下。
她……不是该在大白湖底么？记忆混沌翻涌，腕间未干的血痕却刺痛地提醒着她——那绝非梦境。这便是……反噬么？
忆起救蓝曦臣那刻，她本想效法庚娘复生之术。可阵法将成之际，紫阳道君的话语骤然刺入脑海。
她终究不忍蓝曦臣受半分损伤，一念之差，便选了王十九的法子，将这万钧反噬，尽数引渡己身。
秋练牵起一抹苦涩，环视周遭。
无数怨灵飘荡嘶嚎，尖啸声里裹挟着滔天的不甘、怨愤与蚀骨的痛楚……而天地间，除了这无休无止的哀鸣，竟似乎再无他响。
秋练揉了揉额角，扶着身侧嶙峋的乱石，缓缓支起身形。她环顾四野，试图寻得一丝线索，却再次失望：满目疮痍，唯有空中逡巡游弋、不敢近前的怨灵，再无他物。
倏地，不远处密匝的荒草丛中传来一声闷哼。一道熟悉的蓝色身影，在秋练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踉跄着支起身形。
“曦臣！”待那身影彻底站定，秋练心脏几乎要撞出胸膛，本能地飞扑过去，猛地扎进那人怀里。
“秋……秋练？”蓝曦臣尚有些恍惚，下意识拥紧怀中温软。待神智清明几分，他环顾这阴森死地，眉宇间凝着困惑，“此地……是何处？”
秋练轻轻摇头，指尖凝起微光探入他灵脉，察觉内息平稳无恙，方松了口气：“我也不知，醒来便在此处了。”
蓝曦臣颔首，目光不经意垂下，最终锁在她腕间那道未干的血痕上，“你受伤了？！如何伤的？！”
秋练猛地抽回手，藏于身后广袖之中。
“秋练！”
见她这般躲闪，蓝曦臣心头一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是不是……是不是……”
他声音发颤，不容抗拒地牵起她欲藏的手腕，小心避开那道刺目的伤痕。指尖悬在那片殷红之上，想碰却又怕弄疼了她，最终，竟生生红了眼眶。
“疼吗？”蓝曦臣哑声问道，目光紧紧锁着她。”
“不疼。”秋练答得干脆利落。
然而，在蓝曦臣那无声却沉甸甸的凝视下，她方才的气势渐消，尾音染上几分撒娇的绵软与委屈的泪意，终究改了口：“……疼。”
蓝曦臣闻言，抿了抿唇，忽而托着她受伤的手腕，缓缓俯身，一吻落下，虔诚而充满爱意。
蓝曦臣闻言，薄唇微抿。他忽而捧起她受伤的手腕，如同捧起易碎的珍宝，缓缓俯身。
一个极尽虔诚的吻，轻柔地、郑重地，烙在了那道刺目的伤痕之上。
温热的触感下，是无声胜有声的万千情愫。
“曦臣……”秋练欲言又止，蓝曦臣笑着打断她：“走吧。”
“去哪？”
“去找出路。”
……
两人在死寂中穿行良久，周遭的景致却愈发眼熟。蓝曦臣的眉峰渐渐聚拢，心头那抹不安如墨汁入水，迅速洇开、扩散，沉甸甸地压着。
直至一座摇摇欲坠的破败大殿，猝然撞入眼帘。
斑驳的墙体上，密密麻麻贴满了褪色残破的符咒，在阴风中簌簌作响，透着一股不祥的禁锢之力。
脚步，戛然而止。
蓝曦臣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夷陵乱葬岗！
他回来了？！
“曦臣识得此地？”秋练敏锐地捕捉到他骤变的脸色。
蓝曦臣颔首，似想起什么，眸中尽显复杂：“这里是夷陵乱葬岗。”
到另一个故事的世界了么。有了一次的穿越，第二次穿越，竟也变得淡定起来。
秋练俯身拨开脚下丛生的荒草，拾起一截早已枯透、通体乌黑的竹枝。
这便是夷陵乱葬岗么？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又封存了多少爱恨离殇的故事，连草木都浸透了怨气，染成一片死寂的墨色。
她轻叹一声，转向蓝曦臣：“曦臣，我身负一卷《太上救苦经》，或可超度这些困于苦难、不得解脱的亡灵，助其重入轮回。”
终究心有不忍，在确保自身与蓝曦臣无虞后，她仍想为这些孤魂野鬼尽一份力。
蓝曦臣会意，颔首退开一步，为她让出空间。
清朗的经文声起，点点柔和莹白的光晕自秋练周身溢出，如涟漪般向四方涤荡开去，所过之处，怨戾之气仿佛被悄然抚平。
蓝曦臣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她，不敢有丝毫惊扰。直至经文声歇，秋练动作停下，他才疾步上前，将她稳稳揽入怀中。
“我无事。”迎着蓝曦臣眼底的忧色，秋练浅笑安抚。
话音未落，她心头倏然一震。
一股沛然莫御的暖流正悄然流转于四肢百骸，所经之处，灵脉暗伤竟在飞速弥合！
“这是……？”秋练惊愕地抬眸望向蓝曦臣。
“怎么了？”蓝曦臣不解。
“是功德之力！”秋练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蓝曦臣忆起大白湖畔她提及的功德论，眸底掀起惊涛：“此界……竟也可得？”
秋练闻言，思绪飞转。此界修为桎梏不过金丹……但若依旧可以修功德的话，说明——
世界，竟可晋升！
念及此，秋练呼吸一窒，这意味着……即便离开了她的故土，在此界，曦臣亦可继续修行，直至问道长生。
她激动地将这猜测尽数道出。
“所以这个世界正处晋升之机？”蓝曦臣沉声问道。
秋练郑重点头：“虽不知是何契机促其晋升，然大道可期，终归是天大的幸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