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之一心待一人(8)
不行了,她快到极限了。
天庆喘着粗气,脚步发沉,掌心空空荡荡,连一丝火星都凝不出来。灵府里攒了一年的那点灵气,这趟下斗全搭进去了。
正跑着,身后忽然一热,追逐的脚步声停了。
她扭头,看见张起灵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火把,正点着那三具血尸。
火苗“呼”地窜起,映得他侧脸明暗不定。
“走。”张起灵几步冲过来,拉起还在发愣的天庆就跑。
还有一具血尸竟挣脱了火,摇摇晃晃追来。
张起灵一把将天庆推向旁边,反手抽出黑金古刀迎上,刀光一闪,那颗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地。
他也力竭似的,单膝跪倒。
天庆连忙跑过去扶他:“怎么样?”看到他手臂上新增的伤口,又想咬手指,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你的血会引它们。”张起灵喘了口气,站起身,“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天庆避开他的伤处,牵着他继续往前跑。
墓道弯弯绕绕,不知跑了多久。张起灵忽然拉着她拐进一条低矮的岔道,尽头隐约透出光。
刚钻出去,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顶了上来。
“小哥!妹子!”吴邪松了口气,放下枪,“是你们……吓我一跳。你们没事吧?那血尸呢?”
两人都没应声。
另一边,胖子朝他们“嘘”了几声,吴邪凑过去。
胖子从地上捡起一截断臂,啧啧道:“肯定是那伙人的。这虫子胃口够刁啊,啃得……”
“这好像是追我们的血尸的胳膊?”吴邪辨认着。
“你们后来又遇到了?”天庆问。
吴邪点头。
胖子在旁嘟囔:“一群棒槌,这两下子都没有,就敢倒鲁殇王的斗,找死呢。”
说着把断臂往吴邪面前一递,吓得吴邪连连后退。
“有脚步声。”天庆忽然道。
吴邪小心翼翼挪到墓道口。
“小心。”张起灵也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猛地扑出,一口咬在吴邪胳膊上。
吴邪惨叫一声躲到张起灵身后。
胖子眼疾手快,枪口顶上那人的下巴。
是个女人,之前胖子提过,叫阿宁,是那伙人的头儿。
见她落在手里,胖子正要威胁几句,被吴邪拦下。
吴邪看她大腿受伤,看向张起灵。后者手指一探,夹出一只尸鳖。
吴邪没多想,撕了衣服给她包扎。
谁知刚包好,他自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起灵皱眉,划破手指,把血滴进吴邪嘴里。
“刚才……怎么回事?”吴邪悠悠转醒。
“尸鳖毒气。”张起灵道。
“我怎么中的毒?”
“你傻啊!”胖子没好气,“咬她的尸鳖带毒,她又咬了你!你还救她!”
“你的血只能暂时压住毒性。”天庆出声。
张起灵看出她的意图,皱眉:“你不能再用血了。”
天庆蹙眉看向吴邪:“他需要治。”
“这墓里有别的东西能救他。”张起灵说完,走到旁边低矮的台阶坐下。
天庆跟过去,挨着他坐下,头轻轻靠上他肩膀,疲惫地闭上眼。
张起灵垂眸看了她一眼,没动。
几人歇了片刻,互相搀扶着继续摸索前行。落在最后的天庆和张起灵同时停下脚步,看向来路。
张起灵示意天庆先走,被她一口回绝:“不走。你身上有伤,万一打不过,总得有人收尸。”
张起灵:“……”
“不说话什么意思?”天庆戳戳他的脸。
“别学吴邪。”张起灵说完,手中黑刀一转,直指身后。
那血尸已跟了上来。
“我觉得我比唐僧厉害。”天庆叹气,“至少唐僧没装妖怪定位仪。我倒好,跟装了血尸导航似的。”
张起灵没理她,只挡在她身前,刀尖对着血尸。僵持片刻,那血尸不甘地低吼一声,慢慢退回了黑暗里。
天庆大大松了口气。
“果然跟着美人儿才有安全感,是吧,鸟妈妈?”她笑着调侃,见他不答,又道,“唉,你说以后叫你什么好?美人儿?鸟妈妈?还是跟着吴邪喊小哥?”
张起灵淡淡扫她一眼:“再不走,它又上来了。”
天庆笑容一僵,赶紧追上去,强硬地握住他的手,“开个玩笑嘛,这么当真。”
两人循着吴邪他们留下的痕迹,在迷宫般的墓道里又绕了一阵,钻过一个狭窄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天然石洞中,一棵参天巨树拔地而起,树冠几乎抵到洞顶。
吴邪、胖子都在,连之前失踪的吴三省也出现了。
几人围着两具尸体正说着什么,最后一致认定鲁殇王的墓其实处在另一个西周墓中,真正的棺椁就在此处。
听到这里,天庆明显感到身旁的张起灵气息微动。她侧头细细打量他,他回望过来,眼神似乎在问“看什么”。
天庆嘴角一弯,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美人儿……真什么都没想起来?我怎么觉得,到了这底下,你熟得跟回家似的?”说完,故意朝他耳朵吹了口气。
张起灵默默退开半步。天庆冷笑一声,没再跟上去。
另一边,吴邪不小心靠上祭台,触动了机关。
祭台下沉半截,远处石台轰隆作响,巨树从中裂开,露出一具青铜棺椁,被数十条粗大铁链缠裹,又与旁边树身绞在一起,仿佛在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吴三省大喜:“原来真棺在这儿!”
胖子几人迫不及待想上去,却被树上垂下的诡异藤蔓逼退。
吴三省仔细看了看周围岩壁,让众人把石粉抹在身上。
果然,藤蔓不再靠近。几人小心地向树身裂开的洞口摸去。
吴三省和胖子叮叮当当地琢磨怎么开棺。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走到另一边石台,从那具戴着青铜面具的尸体身上,摸出一样东西。
“麒麟竭。”天庆猛地坐直。
“麒麟竭是啥?”吴邪好奇。
“吃下去。”张起灵把那东西递给吴邪。
吴邪一脸抗拒地看着那从死人身上摸出来的黑乎乎玩意儿。
天庆瞥了眼旁边虎视眈眈的阿宁,不等吴邪犹豫,一把夺过麒麟竭塞进他嘴里。
张起灵顺势在他喉间一点,东西滑了下去。
“小哥!你们夫妻俩太过分了!”吴邪掐着脖子干呕。
天庆冷笑:“谁跟他是夫妻?”
吴邪愣住,看看绷着脸不说话的张起灵,又看看挨自己更近些的天庆。吵架了?刚才整他的时候不是配合挺默契吗?
他正左右为难,那边胖子兴奋地喊起来。就这一会儿工夫,吴三省他们已经利索地拆了青铜棺外几层套棺,发现不少明器,只剩最后一层椁没开。
“小哥,妹子,咱也过去看看?”吴邪提议。
张起灵稳坐如山,一动不动。
天庆瞧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清楚椁里是什么。
她冷哼一声,牵起吴邪的手就往那边走:“吴邪小郎君~美人儿不好奇,奴家可好奇呢。你陪我去瞧瞧?”
那声音又软又媚,吴邪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又不敢回头看张起灵。
身后,张起灵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眉头拧紧。
这时,胖子撬开了最后一层椁。一具身着金缕玉衣的尸体,直挺挺坐了起来。
“诈尸了?!”吴邪心惊,慌乱中就近抱住身边的人。等看清自己抱的是谁,吓得连忙松手后退,绊倒在地。
“摔疼了?”天庆笑盈盈朝他伸手。
吴瑟看着那只白皙的手,咽了口唾沫,悄悄瞥向另一边。
张起灵已经走了过来。
他刚要解释,后颈一紧,被人拎了起来,脚在空中蹬了两下没够着地。
他扭头:“小、小哥……”
话没说完,张起灵一松手,他结结实实摔回地上。
吴邪委屈地爬起来,正要质问,张起灵突然抽刀朝胖子掷去!
吴三省听见风声,一脚踹开胖子。胖子骂骂咧咧爬起来,正要发火,看见钉在树身上的黑金古刀,转头怒视张起灵——原来他刚才正想拆玉俑的金线,把这宝贝整个搬走。
“小哥!你干什么?!”
“杀你。”
胖子火冒三丈就要冲上去,吴邪赶紧爬起来抱住他:“胖子!别!别跟感情不顺的人计较,越计较越傻!”
“感情不顺?小哥?”胖子一愣,脑子转得飞快,扭头看吴邪,“他这种人能有女人?”他一脸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吴邪也愣。
胖子顺着吴邪指的方向,看看天庆,又看看张起灵,恍然大悟:“我说呢!在墓道里就形影不离的……他俩吵架了?等等,这家伙会跟人吵架?”他嗓门不由拔高。
张起灵淡淡瞥他一眼,缓缓走上石阶,在棺椁前站定。忽然伸手,扼住那坐起尸体的脖颈,一用力——
“咔嚓。”
尸首分离。
“你活得够久了。”张起灵看着那尸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冰冷厌弃。
吴邪心头疑云密布,一把拉住他:“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这鲁殇王有什么仇?”
“知道了又能怎样?”张起灵没回答,只淡淡回了一句。
天庆在旁边又冷哼了一声。
吴邪看向她:“你知道怎么回事?”
天庆笑着摇头,指着张起灵道:“我是一年前才被他从棺材里刨出来的,我哪儿知道。”
“棺材里?刨出来?”吴邪愣住,“你不是他妻子吗?”
“不是呢。”天庆笑。
吴邪看向自家三叔,吴三省却正全神贯注研究那份刚得的镶金帛书。他只好把问题咽回去,又问天庆:“那为什么三叔他们都以为你是?”
“啊,这个啊……”天庆摊手,“都怪当初年少无知,贪图美色。刚醒来看见这么个大美人坐在旁边,随口喊了声‘夫君’,谁知道就被人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