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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我都知道了

“医生!护士!”

熟悉又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在配药的谢小红闻声抬头。

当看清来人是郑文翔,再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人时,手里的药瓶“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心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她把手里的话交给一旁的小周,然后快步迎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声音还算平稳。

“气晕了。”

郑文翔简短地说,目光落在谢小红脸上,像烙铁一样烫。

他想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可谢小红已经移开了视线。

“跟我来。”

谢小红转身引路,脚步有些急。

观察室是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屋,摆着一张铁架床和一个掉漆的木柜。

郑文翔小心地将薛佩清放在床上,谢小红已经利落地垫高了枕头,解开薛佩清领口的盘扣。

她的手很稳,可指尖冰凉。

“我去叫张医生。”

谢小红说完就往外走。

郑文翔站在原地,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又看看空荡荡的门口,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浸了冰水的棉絮,又冷又沉。

张医生很快来了。

他给薛佩清做了检查,量了血压,又翻看眼皮看了看。

“急火攻心。”

张医生摘下听诊器,语气严肃。

“血压偏高,一百六了。同志,”

他转头看向郑文翔。

“人一上岁数就经不起大刺激,有话好好说。”

郑文翔沉默地点点头。

张医生继续说道。

“让她先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等回去后也需要静养,凡事不能着急。”

“我去开点降压安神的药。”

张医生说着,又看了郑文翔一眼。

“当然,最重要的是别再刺激病人了。”

等张医生出去开药,郑文翔站在原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薛佩清,心里五味杂陈。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谢小红拿着药回来了。

她把几个纸包放在床头柜上,又倒了一杯温水。

“药在这里,等阿姨醒了按时吃。”

她声音平静,像在交代任何一个病人家属。

“夜里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叫值班医生。”

说完,她转身又要走。

“小红。”

郑文翔轻唤一声。

谢小红脚步顿住,背对着他。

“你母亲的晕倒。”

她终于转回身,看着他,声音很轻。

“是不是因为跟你发生了争执?”

郑文翔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沉声回了一个“是。”

他顿了顿,又说道。

“我跟她摊牌了。我写了文书,要跟她断绝关系。”

谢小红眼睛睁大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白大褂的衣角。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郑文翔会决绝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冲动。”

郑文翔往前走了半步,距离近到能看清谢小红睫毛的颤动。

“我已经错过了六年,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

这次错过,也许就是终身了。

谢小红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她下意识想往后退,手腕又被郑文翔握住了。

他没用力,只是虚虚地圈着,指尖烫得吓人。

“别走。”

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哑。

“听我说完。”

走廊里传来其他病房的咳嗽声,远处隐约有广播的声音。

可这些都被隔绝在外,小小的观察室门口,只剩下两个人几乎能听见彼此心跳的距离。

郑文翔看着谢小红微微发白的脸,心里的不安更甚了。

他怕,怕她因为自己母亲昏倒而内疚。

怕她又一次选择退让。

怕这六年好不容易盼来的重逢又毁在那一刻的心软里。

他不能再等了。

“我去找了吴满粮。”

郑文翔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都知道了。”

谢小红身子猛地一颤。

“当初我妈伪造结婚证逼你走,你在吴家过的什么日子,他……他怎么对你和小涛。”

郑文翔的声音哽了一下,眼眶红了,可还是死死盯着谢小红。

“还有……小涛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最后那句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在谢小红天灵盖上。

她脸色瞬间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些被她深埋了六年的秘密,那些午夜梦回时咬着被角才能咽下去的苦,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我把他揍了。”

郑文翔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痛楚。

“可我知道,我才是那个最该被揍的浑蛋!”

“这六年,你和小涛受的苦,根源都在我!”

他握住谢小红手腕的力道收紧了些,却又在感觉到她颤抖时松了松。

“我不求你原谅,我甚至没脸站在你面前……”

郑文翔的声音彻底哑了,带着哽咽。

“但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用我后半辈子来赎罪、来对你们好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像用尽了全身力气。

“小红,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一天都没有。”

走廊的灯光从侧面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那双总是坚毅的眼睛此刻通红,里面翻涌着悔恨、痛楚,还有近乎卑微的恳求。

谢小红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郑文翔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

她想告诉眼前这个男人,这一次他们一起争取幸福。

可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文翔……”

观察室里传来薛佩清的声音。

“文翔你在哪儿?”

那声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谢小红浑身一激灵,猛地从那种几乎要溺毙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抽回手,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作为护士的平静表情。

只是声音还微微发颤。

“你……你先去照顾你母亲吧。她身体要紧。”

她怕,怕薛佩清醒来后再步步紧逼。

怕郑文翔在病床前左右为难。

怕这好不容易捅破的窗户纸,又被现实的风雨打得七零八落。

“我们的事……”

谢小红顿了顿,声音低下去。

“不着急。”

“小红,我……”

郑文翔急切地想再说些什么。

“郑文翔!”

薛佩清的声音提高了,带着不容抗拒的虚弱和哀切。

“妈难受……”

薛佩清一声声呼唤像一道道催命符,让郑文翔到嘴边的话没办法再说出口。

最后只能深深看了谢小红一眼,那眼神里写满了“等我”,然后转身大步走向病房。

谢小红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听着里面传来郑文翔低声安抚薛佩清的声音,听着薛佩清带着哭腔的絮叨,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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