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传55

玖姝跑出院子，她有些伤心，也有些生气。

苏昌河也太会吵架了，字字都往人最难受的地方扎，可她偏偏不擅长这个，只会笨拙地解释，越说越错。

天边的闷雷隐隐滚过，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一滴冰凉的雨点落在她额头上，她茫然地仰起头，看着黑沉沉的、仿佛要压下来的夜幕。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几分后怕与责备：

“谁教你生气难过的时候，一个人往外跑的？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

苏暮雨的手臂环着她，他没有撑伞，细密的雨丝开始飘洒，落在他的肩头，也沾湿了她的鬓发。

玖姝埋首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鼻尖一酸，闷闷地不说话。

苏暮雨没有逼问，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小姝，我知道你一定也很难过。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让她强忍眼泪又落了下来，玖姝吸了吸鼻子，执拗地重复：“我没有……我没有把昌河当成别人……从来没有……”

“我知道。”

苏暮雨低声应着，指尖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拭去那不断滚落的泪水。

“小姝是什么样的心性，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雨渐渐大了些，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这一刻，看着她为另一个人伤心流泪，看着她毫无防备地靠在自己怀里，那份被他压在心底最深处、用理智与道义层层包裹的情感，像是被这场夜雨浸透，再也无法封存。

苏暮雨想起第一次在官道上见到她。

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安静地站在苏昌河身边，却奇异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在天启城的客栈里，她自然地替他整理衣襟；在与三官的混战中，她毫不犹豫地用音杀为他解围……一点一滴，早已刻入心底。

他羡慕昌河。

羡慕他能那样肆无忌惮地宣告主权，羡慕他能更早地闯入她的世界。

而他，只能守着朋友的界限，守着自以为是的克制。

可是此刻，看着她脆弱哭泣的模样，听着昌河那些伤人的话。

他那些克制与冷静，突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懦弱。

雨水打湿了苏暮雨的睫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却让心头的念头更加清晰。

他微微俯身，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一字一句的说：

“小姝，从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干净得像没落过雪的山巅，又纯粹得像透亮的琥珀，我羡慕昌河能更早认识你，更早……拥有靠近你的资格。我总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逾矩。可是……”

他顿了顿，呼吸有些重，“看着你难过，听着那些让你伤心的话，我才发现，我所谓的守礼和退让，也许只是在逃避。我也有私心，小姝。”

苏暮雨的目光锁住她蕴含着水汽的眼眸，那里面的露出了惊愕与迷茫。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渴望，

“如果你愿意……等事情了结，我带你走。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没有暗河的纷争，没有过去的影子，只有你想看的风景，和你想要的平静。我会保护你，用我的剑，用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