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之围城13

闷热的空气在理发店里弥漫，只有老式电扇吱呀转动。

玖姝站在镜架前，拿着着一块软布，正细致地擦拭那些剪刀、剃刀。龙卷风这店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活儿给她。

上午在红姑的裁缝铺还能踩踩缝纫机，下午来这里，龙卷风大多时候只是让她坐着看看旧杂志。可她不太好意思，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龙卷风坐在里间的旧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女孩乌黑的长发用一块蓝色发带随意挽起，露出一段白皙得晃眼的脖颈。

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片刻，随即垂下，喉间一阵发痒，被他强行压成一声沉闷的轻咳。

“龙哥，不舒服么？”玖姝闻声回头，带着纯粹的关切。

“没事，老毛病。”龙卷风摆摆手，声音没什么变化，却下意识将指间刚点燃不久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这样的烟头。

“这里……还习惯吗？”他问。

“习惯的。”玖姝浅浅一笑，“比裁缝铺清静些。”随即又皱了皱眉，咳嗽还这么抽烟，真的没事吗？

她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包信一给的水果糖，小心地取出一颗，递到他面前。

“吃糖。”她轻声说道。

龙卷风微微一怔，看了看她手心里那颗色彩鲜艳的糖果，又看了看自己按灭的烟。这是……叫他吃糖，别抽烟的意思？

他接过那颗糖，在掌心掂了掂，包装纸在灯光下反着光。“信一给你的？”

玖姝点点头。

龙卷风没说话，只是看着糖，又看看她。

玖姝以为他是要她帮忙剥开，便很自然地拿回糖果，手指灵巧地撕开玻璃纸，将那颗橙黄色的透明糖块再次递到他面前。

这次龙卷风是真的愣住了。他活到这个岁数，早已习惯了发号施令和被人敬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像对待一个需要哄劝的孩童般，亲手为他剥糖。

他接过那颗已经剥好的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浓烈得有些发腻，是他这个年纪不太常接触的甜度。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泛起一丝无奈的失笑。信一这小子，追女仔就给人吃这种小孩子的糖？是不是该多给他些开销，让他出手大方一点？

“哐当——” 这时店门被人有些粗暴地推开。

信一一身热汗地闯进来，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浑身散发着刚处理完“麻烦事”的躁动气息。他也没说话只是视线在店里一扫，第一时间就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站在镜架前的纤细身影。

“唔声唔声，想吓死人啊？”龙卷风撩起眼皮，没什么好气地先开了口。

“边度吓到大佬啊。”信一径直走到呼呼转动的电扇前，毫无预兆地一把撩起T恤下摆，露出紧实劲瘦的腰腹，对着风源猛吹，带起一阵混合着汗水和年轻气息的热风。

玖姝在他撩起衣服的瞬间就背过了身去，信一透过风扇的叶片，恰好看到她这欲盖弥彰的侧影。

心头那点因天气和琐事带来的烦躁忽然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恶作剧的、心痒难耐的念头。

他放下衣摆，几步凑到玖姝身后，也不说话，只是坏笑着伸出手，极快地用手指勾了一下她垂在背后的一缕发丝。

玖姝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一颤，猛地回过头，就对上一双含着戏谑的明亮眼睛。

“你干嘛啊？”她有些恼，声音却还是软的，没什么威慑力。

“没有啊，”信一双手插回裤袋，肩膀懒散地靠着架子，歪头看她，嘴角勾着痞气的笑，“看你站在这里像个娃娃似的，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这话说得调皮又无赖，偏偏眼神清澈，带着不惹人厌的故意。

玖姝瞪他一眼，不想理他，转身想去拿更高处的工具，谁知信一又伸手，飞快地扯了一下她束发的蓝色发带。

发带松散开来，柔顺的长发披了满肩。

“蓝信一！”她终于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他，带着一丝羞恼的娇嗔。

信一得逞般地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龙卷风坐在里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严肃的嘴角，似乎也不自觉地向上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