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之围城11

巷子里有家不起眼的铺面，龙卷风和信一带着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去。

老板显然和他们很熟，不用多问热腾腾的叉烧饭就很快端上来，蜜色的叉烧油亮，看着就很好吃。

龙卷风把自己碗里那个煎得金黄的太阳蛋，自然地夹到了玖姝碗里。“食多啲啦，你太瘦了。”

“谢谢龙哥。”玖姝小声道谢。叉烧饭确实很香，可她刚吃了一点，就开始有些为难。从上午到现在，信一像喂食小动物似的，往她手里塞了鱼蛋、钵仔糕，还有那两瓶绿宝汽水，她的胃实在没有多少空余了。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努力了好一会，碗里还剩下一半。

“吃这么少？”龙卷风放下茶杯，目光落在她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米饭上，“像只猫仔一样。”

玖姝脸颊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已经很饱啦……”声音越说越小，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在浪费粮食。

坐在她旁边的信一，一直没作声，这时却忽然伸手，很自然地将她的碗拉到自己面前。“我正好不够，给我吧。”说着，就把她剩下的饭拨到了自己碗里，动作没有半分犹豫。

玖姝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这么饿吗？”她明明记得，他上午跟着自己，零零碎碎也吃了不少。

信一没抬头，含混地“嗯”了一声，耳根却悄悄染上一抹红，继续埋头吃饭。

龙卷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端起茶杯掩住嘴角一丝笑意。年轻人这点弯弯绕绕的心思，他看得分明。

信一这小子，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剩饭？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信一要是能早点定下来，早点成家，让自己尝尝抱孙子的滋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转而问玖姝：“你在红姑那里做工啊？”

“嗯，”玖姝点头，“不过只有半天。”

“还没正式上工就先挂了彩。”信一这时抬起头，用筷子指了指她膝盖的方向，语气听着像是抱怨，眼底却有着关切。

龙卷风立刻明白了。怪不得那天信一回来，脸色那么难看，非要教训那个吸粉的烂仔，原来根源在这里。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想不想多打一份工啊？”他语气随和地问。

“想。”玖姝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黄叔供她吃住，她一直想多挣些钱，好好孝敬他。

“那这样，”龙卷风慢条斯理地说，“以后红姑那边不忙的时候，你就过来我这里帮帮手，工钱嘛……我给你算厚一点的啦。”

既能多赚一份工钱，又能更自然地弄清楚任务目标的愿望，这简直是个好机会。玖姝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啊，谢谢龙哥！”

看着她因为这区区一份兼职就开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龙卷风心下不禁莞尔。真是个傻女孩，凭她这样的人，若是走出这城寨，想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金山银山恐怕也有人愿意捧到她面前。

“傻女。”他带着几分怜爱，低声感叹了一句。

玖姝没听清，或者说没听懂这个词背后的意味，只是抬起眼睛望向他。

龙卷风对上她那不掺一丝杂质的目光，心头那点波澜悄然平息，他笑了笑：“乖啦。”

信一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互动，尤其是大佬脸上那种他很少见到的神情，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微妙，却又具体形容不上来。

可转念一想，以后她要来理发店帮忙，岂不是天天都能见到？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股心尖发痒的感觉又悄无声息地涌了上来，搅得他坐立难安。

他只能埋下头，把碗里最后几粒米饭扒拉干净，借以掩饰那点不自在，声音闷闷地从碗边传出来：

“那……以后还是我来接你收工，自己不要乱跑。”

“知道啦，谢谢副会长。”

“叫信一哥。”他几乎是立刻纠正，龙哥她也叫了，对提子那小子也能自然地叫哥，就是不叫他哥哥。他有点半真半假的抱怨：“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玖姝对上他的眼睛，她没说话，只是微微弯起了唇角。

—

之后几天，在正式上工前，玖姝的膝盖还需要按时换药。

四仔的医馆依旧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他依旧沉默，动作利落专业，为她处理伤口时，视线总是谨慎地停留在纱布、药品和她的伤口上，极少与她的目光直接接触

玖姝并不觉得被怠慢，她本身也不是话多的人。四仔的沉默反而让她感到放松。

她有时会在他忙碌时，顺手将台面上散乱的药瓶按大小摆放整齐，或是把用过的棉签收拾好。

而且玖姝也发现了，每次她来时，医馆里不再有那些围着看录像带、发出哄笑的然后对她打量的男人们。

最后一次，四仔替她换好药，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他站在原地，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那堆摆放录像带的架子前，低头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盒递给她。

录像带的封套色彩鲜艳，上面画着造型奇特的机器人和一些她看不懂的日文。

“帮你找老婆吗？”玖姝接过带子，很自然地问道，“交给我吧，我可以帮忙看的，多看看就习惯了。”

四仔戴着面具的脸微微偏向一边，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是这个。”

他解释道：“是……动画片。岛国来的，可以解闷。”

玖姝低头看着手里那盒与她认知中截然不同的录像带，眨了眨眼。

她抬起头，想对他说声谢谢，却发现他又背过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