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番外【乖女2】（感谢落寞的小猫的会员）

傅隆生大可以不必为他年轻时的“意外”买单，或者只扔给她一笔钱，让她自生自灭，当作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个女儿。

事实上，最初的他还有另外一个盘算——一个看起来如此纯净、不谙世事的女儿，恰好能成为他绝佳的伪装，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丧偶的中年男人。

然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凭空多出的“父女生活”并未如预想中那般令傅隆生感到厌烦。

他这个女儿很讨人喜欢。她安静、乖巧，懂得察言观色，从不多问，也从不提过分的要求，像一株不需要过多照料也能悄然生长的小植物，省心得出乎意料。

至于玖姝这边，倒没觉得生活有太大改变。

她天性随遇而安，不会因为生命里突然多出一个“父亲”就刻意改变自己原有的步调。

不过，她已经开始尝试着学习下厨了，倒不是想刻意讨好，主要是她爸爸的手艺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起这项生存重任。

虽然目前的成果也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但至少，比那种能瞬间摧毁味觉的料理要强得多。

玖姝搬进来后才慢慢发觉，她这个爸爸似乎也是刚在此处落脚不久。

对周遭的菜市场、小店，他显得比她还要生疏。

好几次两人一同去买菜，玖姝挑拣时鲜蔬菜的动作远比他要熟练利落，连菜贩子都乐意给她更新鲜的货，末了还总会多塞给她一小把香葱。

渐渐地，他们和这栋老居民楼里的邻居们也熟络起来。

楼下的阿婶见傅隆生似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严肃难亲近，便时常热情地搭话：“老傅啊，你个乖女生得咁靓女，真系得意！”

也有相熟的伯伯会半开玩笑地问：“囡囡考上了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学嘞，喂，学费有没有负担啊？”

每到这时，傅隆生总会换上一种她不太熟悉的、带着点市井气的热情，答得格外响亮：“供乖女读书，就算砸锅卖铁都要供呀！”

玖姝在一旁听着，心里忍不住悄悄嘀咕：她爸这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头了？他们父女感情，真有好到能让他“砸锅卖铁”的地步吗？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放着好端端的大房子不住，非要搬来这老人居多的旧公寓，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怕冷清，图个热闹吧。

这么一想，他这些略显浮夸的“表演”，似乎也多了几分合理的解释。

晚饭后，玖姝在整理资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转头对坐在客厅看报纸的傅隆生叮嘱道：

“对了爸爸，明天你要是去买水果，记住不要去东边那家铺子啊！”她语气认真，像个经验丰富的小管家，“他家价钱贵得离谱，一点也不划算。要去西边那家，他家的苹果又脆又甜，老板娘人也很好。”

她停顿了一下，侧耳听着客厅的动静，提高了一点声音：“喂，爸爸你听见了吗？记住了没呀？”

“听见了。”傅隆生放下手中的报纸，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这种寻常百姓家的琐碎对话，竟让他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他们仿佛真是一对普通温情的父女。

他的目光掠过她正在整理的行李包，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些许试探的意味：“不是还有十多天才开学吗？这么急着收拾东西……是打算提前走？”

“不是啦！”玖姝连忙解释，手上整理材料的动作却没停。

“我是先把报到要用的材料都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嘛。”她把几张重要的表格仔细地叠放整齐，声音轻快。

傅隆生沉默了片刻，看着灯光下她忙碌的纤细背影，忽然开口：“你考上大学，还没送你礼物。想要什么？”

玖姝闻言转过身来，脸上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甜甜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您供我读书，我已经千恩万谢啦！这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她的感激纯粹而直接，不掺一丝杂质。

但这更想让人为她做些什么，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傅隆生的脑海——他知道该送给他的乖女一份怎样的“礼物”了。

—

清晨，阳光澄澈得像刚洗过的玻璃。

玖姝醒来时，屋里静悄悄的，傅隆生早就不见踪影，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她想。

又想到他挑水果时那令人担忧的水平，她直接抓起鞋柜上的一把零钱，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就下了楼。

提着装满橙子和苹果的塑料袋回来时，电梯门即将关闭。她小跑两步伸手拦了一下，门又重新滑开。

电梯里已经站着一个男人，一身利落的黑衣，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

很少见到留胡子却不显邋遢、反而衬得轮廓更加清晰硬朗的人，玖姝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她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便转身面向电梯门，自然没有察觉那道沉静的目光从她进入电梯起，就无声地落在了她身上。

熙旺靠在电梯的后侧定定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孩微喘着气，白皙的皮肤在电梯顶灯下泛着细腻的瓷光。脸颊也因小跑而透出自然的红晕，几缕碎发被薄汗贴在耳际，反而衬得脖颈线条愈发纤细美丽。

她身上带着水果的清甜，混合着阳光晒过后的暖香，一种鲜活、生动、属于日常却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但他立刻移开视线，看向跳动的楼层数字。

多年来的习惯让熙旺本能地克制这种突如其来的心动。他的生活，并不适合贸然打扰这样的宁静。

“叮——” 电梯到达。

玖姝先一步走出，熙旺也随后迈出。

走廊里光线微暗，两人脚步声一前一后，节奏清晰。然而走着走着，玖姝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那个黑衣男人竟也站在了她家门口。

她眨了眨眼，看看他，又看看熟悉的门牌号。

熙旺同样顿住了动作，他看着女孩也站在那道再熟悉不过的门前。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推开。傅隆生看到并排站着的两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道：

“这么巧，在门口就碰上了？”他的目光在熙旺和玖姝之间意味深长地转了转，“正好，省得我挨个介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