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追影22

从浴室出来再到卧室，食髓知味的两人连呼吸都裹着难掩的贪恋，这般折腾到大半夜，加上先前惊惧交加又淋了冷雨，玖姝终究在深夜发起了高烧。

熙旺满心自责，他寸步不离守在床边，轻声哄她咽下退烧药，再用酒精细致地擦过她的额头、脖颈和四肢。

天蒙蒙亮时，她的体温终于退了下去，他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了几分。

肆虐的台风终于过境，暴雨初歇，天空像是被彻底洗刷过一般，透出澄澈明亮的湛蓝色。几缕纤细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斜斜地落在卧室地板上，映出一片柔和的暖金色。

玖姝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干净清爽，套着熙旺宽大的纯棉T恤，整个人仿佛被温柔的气息包裹。

她轻手轻脚走出卧室，一眼就看见窗台边晾着她昨天被泥水溅污的凉鞋，如今已被刷洗得干干净净，晾在窗边。上面的水钻重新闪烁出晶莹的光芒，跟哥哥送她时一样耀眼。

“别发呆，过来吃早餐。”傅隆生朝她招了招手，声音不高，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玖姝乖乖坐过去，瓷碗里的面还冒着烟，煎蛋的油香裹着午餐肉的香味飘过来。

“傅叔叔，哥哥去哪了？”她扫了圈客厅，没看见熙旺的影子。

“他出去买点东西。”傅隆生的嗓音依旧低哑，却比平日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

“怎么，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坐一会儿？”

“不会呀。”她摇摇头，拿起筷子，面条吸溜进嘴里时，她瞥见傅隆生的指尖在桌沿轻轻蹭了蹭。那是他走神时的小动作，瓷碗的边缘映出他微垂的眼，眼尾的皱纹里仿佛藏着无数无法言说的过往。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小姝，你觉得人这一生，什么最重要？”

玖姝注意到他脖颈靠近咽喉处有一道深刻的疤痕，那绝不是平常冲突所能留下的痕迹。

她咬着筷子认真想了想，语气没有半分犹豫：“自由地活着。”这是她上辈子最大的愿望，如今重活一次，她对活着的每一天都格外珍惜。

傅隆生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他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头发还有些蓬乱，吃面时会小心地把头发丝拨到一边。没想到她的答案竟与自己深藏心底的想法如此相似。

“是啊，自由最珍贵。”他低声重复着，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恍惚间他想，若自己有个女儿，大抵就是这般模样吧。

她不必像他这样在刀尖上行走，不必学会心狠手辣、工于心计，只需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就好。难道真如那几个狼崽子所说，自己已经开始老了？

熙旺推门回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玖姝乖巧地坐在老爷子身边的沙发上，指着电视屏幕认真分析：“我觉得凶手就是那个开锁的大爷，您觉得呢？”

电视里正播放着TVB新出的探案剧，傅隆生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眼底含着一层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意，轻轻颔首附和：“是有点可疑，再往下看看。”

至少表面上，这一老一少之间弥漫着一种难得的和谐。

一见到熙旺，玖姝立刻站起身小跑到他身边，像只想要亲近又碍于长辈在场而略显害羞的小动物。

熙旺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将几个装满食材的购物袋放在桌上，恭敬地叫了声“干爹”，随后拿出给玖姝带的菠萝包和新买的衣服，暴雨过后天气渐渐转凉，他特意选得厚了一些。

玖姝接过菠萝包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下，甜香在唇齿间漫开。“谢谢哥哥。”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举起面包要与他分享。

熙旺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软成一片。

他好希望在他看得见的岁月里，永远能被这样的温暖包围。

傅隆生仍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的案情仍在推进，但他的目光却落在玖姝沾着酥皮的嘴角。忽然觉得，这样一个平常的清晨，比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所有算计与输赢，都要轻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