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炼钢完成
炉火余温犹在耳畔轰鸣，赵王负手而立，目光灼灼。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激荡着前所未有的豪情。
“江小友！今日当真是……令本王眼界洞开！”他重重拍了拍江云的肩，力道之大，让江云身形微晃。
“本王从未想过，兵戈利器，竟能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神乎其技！”
江云脸上烟灰汗渍犹存，却难掩眼中智慧的光芒，他拱手谦逊道。
“王爷过誉。格物之道，包罗万象，小子今日所献，不过沧海一粟，冰山一角罢了。只是……”他神色转为郑重，“当务之急，是将此法速速上呈朝廷，打造军械，为北伐大业奠定基石！”
他顿了顿，“王爷，这‘铁荆棘’，其用，非在攻伐，而在守御！若将其密布于阵前，静待北荒铁蹄自投罗网……”
江云做了个穿透的手势，“精良蹄铁亦难挡其锋芒！战马一旦受创，狂乱惊厥，其铁甲洪流，顷刻间便溃不成军！”
“虽然可以投石机抛射，混入乱军之中，效果也是差不多。但是北伐若不能出其不意，奇兵制胜，不如稳扎稳打，以守为攻！依托坚城险隘，布下这‘死亡荆棘’，待敌骑自乱阵脚，再以雷霆之势反击！此物，便是反击时最致命的獠牙！”
赵王眼中精光爆射，仿佛已看到北荒骑兵在铁荆棘阵中人仰马翻的景象，他猛地一击掌。
“妙！江小友此言，深谙兵法虚实之道！以静制动，以守待攻！此物配合强弓硬弩，坚甲利刃，实乃克制铁骑的无上利器！本王深以为然！”
“只是，”江云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务实，“连日匆忙，眼前高炉、铁荆棘皆属初试。高炉需工部能工巧匠进一步优化其结构、耐火、风道。”
“助熔剂的配比、矿石的精选，小子亦会详细写下章程，呈交王爷。”
他神色严肃起来：“然此乃国之重器，绝密之法！王爷务必严令，参与工匠皆需甄选可靠，严防死守！若泄露敌国，我大昌千辛万苦铸就的利刃锋芒，恐将反噬自身！”
赵王凝视着江云年轻却已显沉稳的脸庞，那份超越年龄的深谋远虑与赤诚之心，让他眼底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
他沉声道：“小友所虑极是！本王定当亲力亲为，确保万无一失！”
“好了好了！”王世文搓着手，脸上堆满了放松的笑意，打破了肃穆的气氛。
“忙活了这许久，骨头都僵了！王爷，江兄，走走走！凝香阁！让那温香软玉，好好给咱们‘疏通疏通’筋骨，洗洗这一身的烟火气！”他挤眉弄眼，纨绔本色尽显。
“哈哈哈！”赵王与江云相视大笑，指着王世文，那神情不言而喻——“好你个王世文！” 笑声驱散了工坊的紧张，却也勾起了江云心中另一番波澜。
他看着暮色中那庞大粗糙的高炉轮廓，一股滚烫的热血再次在胸中奔涌。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何等男儿壮志！” 他暗自喟叹，五指下意识地收拢，感受着这副身体的“孱弱”。
“可叹我……空有凌云志，却无霸王力！更无那小说里穿越者标配的逆天系统、神功秘籍……带着宿主装逼打脸？”
“呵，我这开局，莫不是给广大穿越同胞们……拖后腿了？” 一丝无奈的自嘲，悄然爬上嘴角。
凝香阁，雅室生香。
三人慵懒地陷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躺椅里，筋骨松弛，惬意地眯起了眼。
“江小友，”赵王闭目养神片刻，忽然悠悠开口，“久溺于这温柔之乡，销金之窟……怕是要消磨了胸中那股锐气，熄了那团烈火啊。” 他语气平淡，却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
江云心头微凛，面上却从容笑道：“王爷说笑了。识得王爷之前，小子不过一介商贾赘婿，蝇营狗苟，所思所想无非是些锱铢必较的买卖。这温柔乡……”
他环顾四周的奢华，“固然令人沉醉，却也实实在在是小子的‘生财之道’，安身立命之本呐。” 他巧妙地将享受与事业关联。
“王爷，您这不会是……在点我吧？”王世文却是个直性子，立刻从躺椅上支起半边身子，一脸“无辜”地插嘴。
“哈哈哈！”赵王被逗乐，睁开眼，带着长辈的调侃看向王世文，“世文啊世文，你爹可是朝中大员，怎地你这般……惫懒性子？年纪轻轻，也该有些担当才是。”
王世文闻言，非但不以为忤，反而理直气壮地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振振有词。
“王爷，此言差矣！人生在世，图的不就是个‘享受’二字？我爹他老人家打拼半生，创下偌大家业，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过得舒坦？我若不好好享受享受，岂不是……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这叫‘孝道’！”
他这番歪理邪说，配上那副理所当然的纨绔嘴脸，倒也别具一格。
“嘿！”江云听得忍俊不禁，“王兄这番‘孝道’高论，当真是……独树一帜，振聋发聩！” 若非深知王世文为人，他真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揣着个“穿越者体验卡”。
说笑间，江云收敛神色，坐直身体，对着赵王郑重一拱手：“王爷，小子确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爷成全。”
赵王也端正了姿态：“小友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需客套。”
江云深吸一口气，略显踌躇，最终还是开口：“便是……便是城西新勘得的那些石炭矿脉……小子斗胆，想请王爷做主，将这些矿山买下。” 他声音微颤。
赵王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沉吟道：“哦？小友欲购此矿？莫非……也想效法朝廷，大炼钢铁？” 他本能地联想到白日那震撼的场面。
“非也！王爷误会了！”江云连忙摆手解释，“小子绝无此意！此矿于小子手中，绝非用于冶炼。”
“王爷您想，这石炭，乃绝佳燃料！若能制成替代木炭的燃料，其火力持久稳定，远胜木炭，而成本……却可大大降低！此乃惠及千家万户取暖煮食的善举！是真正的利国利民！”
他本想含糊其辞，独占矿山，但看赵王神色，深知此路不通，必须拿出更实在的理由。
江云目光诚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商人的精明：“王爷，咱们不妨……悄悄行事。由小子出面，以商贾名义将这些矿山买下，负责开采、精制、贩售。”
“所得利润，除却成本和小子那点微薄的辛苦钱，”他刻意停顿，观察赵王神色，“绝大部分皆可充盈国库！朝廷坐享其成，既解民生燃料之困，又增一笔丰厚进项，岂非两全其美？至于小子……”
“他伸出两根手指，随即又压下其中一根，故作忐忑地试探道：“只取其中……一成利，聊作运营周转与些许薄酬，王爷您看……可还使得？”
“一成？”赵王眉头微蹙，念及江云献上高炉、铁荆棘的泼天大功，朝廷尚未封赏，此刻他又主动提出为朝廷开源，赵王心中反而觉得这一成有些委屈了江云。
“小友，”赵王摇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这一成，未免过于菲薄！你献上足以改变国运的冶铁新法，朝廷又还没赏赐你。如今又为朝廷谋此生财之道，岂能让你只取一成？”
他大手一挥，透着亲王的豪气与对江云的看重：“本王做主，矿利之中，你取两成！此事，就这么定了！”
江云心中狂喜如惊涛拍岸，面上却强作镇定，只略一思索，便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王爷厚爱，小子……感激不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所托！”
“哈哈哈哈！”。
雅间内，一时宾主尽欢，言笑晏晏，空气中弥漫着达成协议的轻松与对未来财富的憧憬。
“不知王爷此番南下，还能在姑苏盘桓几日？”江云适时转移话题，笑容真诚，“小子既为地主，此前忙于高炉俗务，未能好好招待王爷。”
“如今大事初定，若王爷不弃，小子愿做向导，陪王爷细细领略一番这江南姑苏的繁华盛景、风土人情。”他再次拱手。
赵王心情大好，笑道：“甚好！朝廷北伐筹备，千头万绪，非一朝一夕之功。如今又得小友所献高炉神器，军械打造效率必将突飞猛进，本王心中大石已落下一半，倒也不必急于返京。正好借此良机，好好看看这姑苏城！”
“哎！说到游玩作乐，那还得是我王世文！”王世文一听来了精神，拍着胸脯，一脸“舍我其谁”的得意。
“王爷，江兄，这姑苏城里的好去处、妙滋味，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保管让二位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江云也笑着点头附和。这位王大少，吃喝玩乐的本事，确实冠绝姑苏。
喧嚣暂歇，江云靠回躺椅，望着雕梁画栋的屋顶，思绪却如窗外流淌的河水，难以平静。
若按本心，守着唐家产业，做个富甲一方的闲散翁，岂不逍遥？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卷入这时代洪流，一桩桩、一件件，看似偶然，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推着他前行。
如今，高炉烈焰点燃的，不仅是钢铁洪流，更点燃了他脑海中无数沉睡的蓝图，许多念头如同跳跃的火星，在脑海中噼啪作响。
江云无声地叹息，疲惫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