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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炭笔画与暗涌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偏房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云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自制“炭笔”,目光在屋内逡巡,最终落在了正擦拭书架的小青身上。

“哎,小青!”江云眼睛一亮,凑上前去,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

小青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停下手中的活计,警惕地看着他:“姑爷有何吩咐?”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云此刻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

“嘿嘿,没什么吩咐,”江云搓着手,笑容愈发“灿烂”,“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姑爷一个小忙?”

小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后退半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想干嘛?”

江云却不管不顾,一把拉住小青的胳膊就往偏房深处带,完全无视了“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

“哎哎哎!姑爷,姑爷!!”小青又羞又恼,用力甩开江云的手,俏脸微寒。

江云讪笑着,赶紧搬来一张圆凳放在光线充足处,“你就坐这儿,坐这儿就行!”

小青狐疑地看了看凳子,又看了看江云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犹豫片刻,还是依言坐下了,腰背挺得笔直,警惕地问:“这样就行了?姑爷你到底要做什么?”

“对对对!就这样,保持住,千万别动!”江云如获至宝,立刻手脚麻利地搬来他之前捣鼓出来的简易木画架,铺上宣纸固定好,拿起炭笔,眼神就专注地在小青脸上和画纸间来回逡巡起来。

炭笔划过粗糙的宣纸,发出沙沙的轻响。

江云一边画,一边暗自惊叹:之前没仔细瞧,这小青丫头长得还真挺标致。不是那种温婉的秀美,而是眉宇间自带一股子英气勃勃的灵动,杏眼圆睁,竟让他想起了前世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里那个敢爱敢恨的青蛇。

“嗯,气质还真有点像,名字也巧……”江云心里嘀咕着,笔下线条越发流畅,一个栩栩如生、带着几分小青神韵的人物轮廓逐渐显现。

小青起初还能强作镇定,但被江云那毫不掩饰的、带着审视和欣赏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

更让她坐立不安的是那持续的、专注的凝视和沙沙的笔声。

“喂!姑爷你在搞什么名堂?”小青终于忍不住了,焦躁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作势就要站起来查看。

“别动别动!快了快了!”江云连忙阻止,脱口而出,“我在给你画画像呢!就快好了!”

“画……画像?!”小青瞬间僵住了,原本就有些紧绷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给一个未出阁的丫鬟画像?这……这像什么话!她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羞窘交加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猛地以袖掩面,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跺着脚“噔噔噔”地跑出了偏房,只留下一阵香风和江云错愕的表情。

“哎?别跑啊!还没画完呢……”江云举着炭笔,一脸惋惜。

这一幕恰好被端着点心进来的小环撞见。

看着小青姐姐掩面狂奔的背影,小环一脸困惑地走进偏房:“公子,小青姐姐这是怎么了?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子似的。”

江云正对着画了一半的“半成品”发愁,闻言没好气地指了指画架:“喏,给她画像呢,结果人跑了。”

小环好奇地凑近画架一看,虽然只完成了一半,但那眉眼轮廓,分明就是小青姐姐!小环顿时恍然大悟,捂嘴痴痴笑起来:“原来如此!难怪小青姐姐害羞得跑掉了!公子画得可真像!”

江云更郁闷了:“不就画个像嘛,有什么好害羞的?真是的……”

他目光一转,落在小环那张写满好奇和兴奋的小脸上,顿时计上心头。

“小环,过来!”江云不由分说,一把将懵懂的小环按在了刚才小青坐过的圆凳上,“你小青姐姐跑了,这模特的位置就你来顶!乖乖坐着别动!”

小环被按坐在凳子上,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公子要给小环画画像吗?真的吗?”

她兴奋得小脸放光,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赐,立刻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最端庄的样子,“小环保证不动!”

偏房里再次响起炭笔的沙沙声。

小环可比小青活泼多了,虽然努力保持着姿势,但小嘴却像只欢快的百灵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从府里新开的荷花说到厨房张婶做的点心,话题跳跃得飞快。

江云倒也不嫌烦,一边随口应和着,一边笔走龙蛇,眼神专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

时间在闲聊和笔尖的游走中悄然流逝。

终于,江云落下最后一笔,长长舒了口气,退后两步,眯着眼欣赏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画好啦?”小环如蒙大赦,立刻像只小兔子般蹦跳过来,迫不及待地看向画纸。

然而,只看了一眼,小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瞪大眼睛,小嘴微张,指着画纸,声音都变了调:“公子!你……你……你画的这是什么呀?!这……这哪里是小环?!”

画中人确实坐在圆凳上,身姿曼妙,但……那裙裾飞扬间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那上身低开襟、深不见底的诱人沟壑……在炭笔精准的光影勾勒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魅惑力!

这分明是公子臆想出来的、穿着奇装异服的妖冶女子!跟她这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素色襦裙的小丫鬟哪有半点相似?

“公子坏死了!小环不理你了!”巨大的羞窘瞬间淹没了小丫头,她眼圈一红,也学着方才小青的样子,捂着脸跑了出去。

江云看着小环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再看看画纸上那幅“惊世骇俗”的“大作”,非但没有反省,反而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嘿嘿嘿……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叫艺术!懂不懂欣赏啊!”

他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发出几声志得意满的“桀桀”怪笑。

画中女子那份超越时代的性感张力,正是他前世记忆里的经典形象。

欣赏完自己的“艺术创作”,江云的目光落到书案上那自制的鹅毛笔,心头那点恶趣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怅然。

“也不知道那本《白蛇传》现在情况如何了?”他喃喃自语,语气像极了前世扑街作者抱着最后一点渺茫希望的样子。

“算了,做事得有始有终,就当练笔了。把这坑填完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江云仿佛进入了“闭关”状态。

晨起日落,斗转星移,他几乎足不出户,彻底成了唐府里的“宅男”。

白天光线好时,便对着窗外的花木或偷偷观察府里的丫鬟,用炭笔描绘着心中那些或唯美或大胆的形象。

夜晚则在烛光下奋笔疾书,将前世耳熟能详的《新白娘子传奇》的故事,融入自己的理解,一笔一划地誊写、润色、续写。

终于,厚厚一摞散发着墨香的下卷手稿完成,整齐地堆放在书案一角。

旁边,则是他这段时间积累的“雪白”画作集——当然,那些过于“前卫”的作品都被他小心地收在了最底层。

看着眼前这“文”“画”双全的成果,一股沉甸甸的满足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

姑苏城依旧是那副繁华鼎盛的模样,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然而,“唐氏雪盐”的悄然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激起滔天巨浪,却已荡开层层涟漪,无声地改变着水下的生态。

在唐清婉的建议下,唐修远采取了极其大胆的销售策略。

他主动让出丰厚利润,将“雪花盐”以极具吸引力的“分销价”批给姑苏城及周边州县有实力、有渠道的大商贾。

这一招效果立竿见影!得了实惠的商贾们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争相将“唐氏雪盐”推向各地。

其传播速度之快,远超唐修远最初的预料。

短短时间内,洁白如雪、滋味纯正的“唐氏雪盐”便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悄然浸润了姑苏城及周边的每一个角落。

上至达官显贵、世家大族、鸿儒名士的餐桌,下至殷实富户的厨房,无不以能享用此盐为体面。

虽然其价格尚非普通百姓所能承受,但尝过那毫无苦涩杂味的极致咸鲜后,再回头吃那粗粝的黄盐,便如同嚼蜡。

盐,是每日不可或缺的消耗品!这意味着“唐氏雪盐”一旦铺开,便是一台源源不断、日夜轰鸣的造钱机器!唐家让出的巨大利润,换来了惊人的铺货速度和稳固的分销联盟,整个姑苏城的商界,提起唐家,无不带着几分敬佩和眼热。

各大酒楼、青楼更是敏锐地抓住了商机,纷纷打出“特供‘唐氏雪盐’烹制”的招牌,菜肴价格水涨船高,却依然引得食客趋之若鹜。

“雪花盐”之风雅,已然成为姑苏城最新的风尚标。

......

江府正厅,气氛压抑

“唐氏雪盐”的风光,都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江万山的心头!

“废物!蠢材!”江万山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紫檀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脸色铁青,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瞪着刚从凝香阁回来的江啸

“你是怎么办事的?!啊?!”江万山的声音因暴怒而嘶哑,“我让你去接近江云那个废物,撬开他的嘴!”

“如今呢?‘雪盐’都快卖遍全姑苏了!连城门口的贩夫走卒都知道唐家的‘雪盐’!我们江家呢?!我们江家被彻底排除在外!成了整个姑苏城的笑柄!”

他指着江啸的鼻子,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去逛窑子?!我江万山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看着儿子那副宿醉未醒、浑浑噩噩的样子,一股深沉的失望和怀疑第一次涌上江万山的心头:这个嫡子,是否真的能担起江家的未来?

江啸被骂得抬不起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中也是憋屈万分。

他强辩道:“父亲!这……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江云那个废物,我亲自去试探过了,他对‘雪盐’之事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蠢钝如猪!唐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想起江云那副混吃等死的纨绔样,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我也找过城中其他得了分销权的商户,可他们给我们的报价,就是他们的零售价!这摆明了是唐家在背后指使,故意刁难我们江家!根本毫无利润可言,我们怎么插手?”

“好!好一个唐家!好一个唐修远!”江万山怒极反笑,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眼中射出毒蛇般阴冷狠厉的光。

“既然你们不仁,处处与我江家作对,堵我财路,那就休怪我江万山不义了!”

这段时间,他并非毫无动作。重金之下,他已秘密打探到了唐家那处位于城外偏僻河湾、守卫森严的制盐工坊!

只是苦于对方防备严密,一直未能获取关于“雪花盐”制作核心工艺的具体信息。

眼睁睁看着唐家凭借“雪盐”日进斗金,声望日隆,而自己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干看着,江万山只觉得心如刀绞,比自家亏了大钱还要难受百倍!

他江万山纵横姑苏商场数十年,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整个姑苏城似乎都因“雪盐”而围着唐家转,唯独他江家被排斥在外,成了边缘的笑话!

尤其看着眼前这个不成器、还一身脂粉气的儿子,再想想那个在唐家“混吃等死”的庶子江云……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江万山的头顶!

“滚!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烦!”他厉声咆哮,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江啸砸去!

江啸狼狈地躲开飞溅的茶水碎片,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正厅。

厅堂内,只剩下江万山粗重的喘息声。

“唐修远……”他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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